第94章 巧笑艳歌皆我意（2/2）

“无……无事……老毛病了……”华烨然惨然一笑，望着不远处晃动的珠帘，狠狠压住了心头的疑惑。

那抹杏色的身影，那道似乎跨越历史洪流的目光，不知为何，竟如此熟悉……

“姐姐怎么了？”

注意到妙妍神色不对，妙姝与众人错开两步，携了妙妍的手开口询问。

“没事儿，可能是风吹的，有点儿恍惚……”妙妍神色迷离，轻飘飘的声音响起。

然表哥，是他？

一别数年，前世种种浮现眼前，妙妍一时百感交集，怔怔然立在了原地……那个挡在红衣女子跟前，坚定说着“要杀她，先杀我！”的刚毅男子；那个驱散所有仆人，独自趴在凉亭里捂着胸口抽搐的文弱男子；那个浅吟“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的洒脱男子……竟不知，他何时在自己心里占了这样大的份量！

迎上妙姝略有担忧的目光，妙妍安慰性地笑笑，收起了恍惚的神情。

看着姐姐似乎无恙，妙姝虽面上放下心来，心底却犹自狐疑：从未见姐姐似刚才那般失魂落魄的样子，莫非……

刚才漫不经心一瞥，那画舫上一众年轻公子里，似乎有一个白衣公子从未见过。

“到了到了！”外头船娘的呼唤传来。

画舫内的夫人奶奶、小姐丫鬟们纷纷站起整了整衣饰，一个接一个走出画舫，移步楚天阁。

天色昏黑，坠月湖岸已经挂满了红灯笼，点点灯光倒映在水里，折射在水天之间，伴随着初秋微凉的晚风，凉爽惬意的气息直直扑到众人面前。

画舫上，蕙嬷嬷侍立着徐杨氏立在舫头，迎接着众家夫人小姐，寒暄之声不绝于耳。与之相隔约莫十丈的另一处，男宾由徐永安接引，境况与此相差无几。

伫立在坠月湖上的楚天阁，即将迎来它的另一场盛会。

相传楚天阁乃圣德年间一位巧匠所造，内藏玄机，外表五层，内里六层。据说这位巧匠曾深爱一名女子，奈何襄王有意，神女无心，这名女子早已心有所属，不久风光大嫁，且夫妻之间凤凰于飞、情好甚笃。巧匠黯然退出，苦心孤诣十余年，设计出旷世建筑楚天阁，将它送给了那名女子做礼物，此后云游天下、杳无所踪。

楚天阁的主人，正是那名女子的子孙后裔，相传楚天阁阁主的信物便是那位巧匠以心头之血浇灌孕育、浸润滋养的玉石雕刻而成的血玉麒麟，且这血玉麒麟还有一个名字，唤作“月恒”。

“真的假的，妍儿妹妹别是从哪里看了野史诓我们吧？”楚天阁四楼，听妙妍讲完楚天阁的来历及传说，江雪儿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周围罗夕瑶、安蓉蓉、崔盈盈等人也满眼怀疑，唯有徐妙姝，看着妙妍的眼神带上一层深意，姐姐她，怎会知晓楚天阁的来历？

“呵呵，还真叫雪儿姐姐猜对了，不知众位姐妹可还记得明历四年五月初五的榴花会，当时我可是这楚天阁里侍奉茶水的灰衣小僮呢，道听途说本欲卖弄一番的，倒叫雪儿姐姐给一把揭露了呢。”

妙妍掩着帕子轻笑，倒是罗夕瑶惊奇地睁大眼睛，惊呼道“妍儿妹妹也在此？当时雪儿和我，还有我哥哥，我们也在呢！”

“是嘛！”妙妍眼前一亮。

相交半日，她倒是看出来这罗夕瑶与江雪儿确实值得一交，此刻听闻三人还有这样错过的缘分，不由出声感叹道“真是相逢恨晚呀！”

略微哀怨的语气，禁不住让罗夕瑶掩了帕子，喜嗔道“你这丫头！”

罗、江二人难掩兴奋地与妙妍一同回忆起当年榴花会的盛况，时不时地就一些暗藏珠玑的诗词讨论一番，言语之间颇有惺惺相惜之意。

直等到一盘盘精美的食物端上来，三人才恋恋不舍地住了口，一旁的安蓉蓉，手里的帕子彻底皱得不成样子。

榴花会乃天下盛会，受邀者多为当世鸿儒或少年英才，会上诗词佳句辈出，若能亲眼观瞻，必将大有裨益。是以会上负责记录的抄书先生以及侍立茶水的小僮，其名额也备受哄抢。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才学不足以入榴花会，却偏偏心向往之，则只好放低身段以抄书的身份进入，少不得还要有钱资、关系的辅助。而在世家大族，为家门子弟谋一个小僮的名额以让子弟聆听感悟的，自不在少数，比如，罗家，罗家嫡长子罗枫及嫡长女罗夕瑶就曾以小僮的身份受教榴花会。

只是彼时安家尚未崭露头角，这安蓉蓉，自然没有资格进入，见妙妍三人热切讨论、亲密非常，不由嫉妒地红了眼。

正当楚天阁内觥筹交错、丝竹争声时，阁外，徐家当家大夫人徐孙氏带着徐王氏、徐刘氏及一众丫鬟婆子怒气冲冲地赶来，尾随其后的，是两个粗壮有力、满脸横肉的婆子，拖着一个衣不蔽体、半死不活的壮硕男子。

“让开！”徐孙氏一声大喝。

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的章锦衣蹙了蹙眉，沉声道“大人之前吩咐过，无请柬者不得入内。”

飘香会上多是勋贵豪商，徐家另外两房哪里有资格进！便是徐孙氏，在场皆是闵州年轻一辈，她一个老辈也没道理硬闯。

“放肆！我是你们徐大人的亲娘！有要事需要我儿裁决，尔等不去禀报反而阻拦是何意？”徐孙氏眼角都不夹章锦衣一眼，直接就往里闯。

“夫人！夫人不要让属下为难！”章锦衣正说着，却被徐孙氏一把推开，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他满身的功夫，顾忌面前之人是大人亲属才没使力，谁成想竟差点被一个老妇推倒，真是……

微微愠怒的章锦衣不及发作，就见徐孙氏一行人气势汹汹杀进了阁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