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欲扫残红犹未忍（1/2）

倚梅园，艳阳高照。

主屋的房门“笃笃”响了两声，前来开门的芬芳小心迎上芷荷，悄声道“小声点儿，小姐刚睡下……可是幽兰苑那边有了消息？”

“嗯，是大小姐醒过来了。”

“醒了？醒了就好，小姐日夜担心着那边的状况，这两日都没有好好用过饭。”

“快把小姐唤起来吧，过会子人都到幽兰苑那边去了，小姐去得晚了也不好。”

“哎，本念着小姐多睡会儿呢，这好不容易才躺下……”

话虽这样说，两个丫鬟还是轻轻叫醒了崔盈盈。崔盈盈恍惚片刻，头脑渐渐清明小姐醒了？

一个激灵，崔盈盈掀了被子就要下床，却被芷荷一把按住“小姐你要干嘛？”

是啊，她要干嘛？

崔盈盈恍惚着，自嘲一笑复又躺下，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还真不是轻易能够改掉的！

那包绿豆粉，近几日反复的摩挲已经让包着它的油纸变得更加光亮，她看着它，想起两日来的担忧自责，目光里自嘲更盛，崔盈盈啊崔盈盈，你有了奴性如何还能成为高高在上的公主？

“小姐，穿这身衣服如何？”芬芳拿着件绿色褙子、湖蓝坎肩的衣服笑问，崔盈盈扫了一眼便点了点头。

幽兰苑里妙妍恢复得极好，醒来约莫一刻钟便已恢复如常，只脸色有些苍白。近来连日地熬夜试验活字印刷，本不致如此虚弱，却是妙姝来了，愤愤开口点明了她的病因“姐姐心思过重，抑郁成疾，若是不想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尽早放下那些殚精竭虑的事情……”

妙妍笑笑，也许吧，她忧思过重，的确于身体不利，更遑论这副还在发育成长的身体，妙姝都显得比她还高了。

妙姝却是见不惯她这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握着她的肩膀沉声道“姐姐，你无须如此，一切有我和父兄！”

再没什么话，比这句更能安慰人了！妙妍紧紧抱着妙姝，千言万语哽在心头，竟是如此难开口。

两人摈退了丫鬟婆子，手拉手坐在床边。

良久，妙姝抬眼“姐姐知道为何我很晚才开口说话吗？”

嗯？妙妍疑惑着，不明所以。

妙姝直到三岁才开口说话，周岁妙姝口不能言时徐永安和徐杨氏曾寻了好多大夫，每个大夫都说没问题，到后来则吞吞吐吐地说着可能是先天痴儿，气得徐永安直接将那大夫打了出去，而后勒令三房上下不许再提这件事。直到三岁后妙姝咿咿呀呀渐渐开始说话，一家人才松了一口气，而四岁以后，妙姝的天赋才完全地显露出来，看书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让自己和曾经的哥哥也赞叹非常、自愧不如！

妙姝怎么会提到这件事？还有，姝儿如何知道？父亲下令过后再加上姝儿日渐聪颖，好多人早都把这件事忘了！

“那时很小很小，我不记得具体年龄，每天在襁褓里就听到很多人在说话，我不懂什么意思，就总是哭，很奇怪吧，我竟然那么小就懂了那么多……”

什么意思？什么叫在襁褓里就听到很多人在说话，莫非姝儿也是？

妙妍心头微跳，抓紧了妙姝的手犹不自知。

“我当时搞不明白状况，很害怕，经常哭喊，周围的丫鬟婆子都不喜欢我，只有父母、姐姐、哥哥和奶娘对我好，渐渐地，我懂了你们说话的意思，也很容易感受到周围人的善恶，我真的很害怕，小心翼翼地，除了你们不敢跟其他人接触，我也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不敢说，不知道如何说……”

“姝儿……”妙妍心口一恸，姝儿不是。

自己出生时有前世的记忆和熟悉的亲人做基础，适应起来毫不费力，而姝儿呢？早熟到茫然无措，一路走来跌跌撞撞。

“我记得，有一天母亲背着我偷偷抹泪，你抱着我躲到湖边的树林里，哭得撕心裂肺，你一直在说让我出生是你的错，一直在自责说对不起我，末了你对我说了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妙妍含泪点点头，她记得，那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感到绝望，她发了疯似的握着妙姝的肩膀，一遍又一遍说着“姝儿，即使你是傻子，我也会给你最好的！那些人，我不会放过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宛若疯魔。

“姐姐，现在换我来给你最好的行吗？”妙姝擦干眼泪“要是，你还把我当妹妹看，而不是怪物！”

“傻丫头，你怎么会是怪物呢？”妙妍笑得心酸，动作无比温柔地将妙姝一缕头发拨到了耳后“我只知道自己的妹妹天资聪颖，没想到竟然聪明到出生不久就能懂人言、明其意！姝儿就是传说中的神童吧！”虽多智近妖，但这可是自己前世一度无缘、今生极尽疼宠的妹妹呀！叫她怎能不疼？怎能不爱？

妙姝微有些脸红，而后像是转移注意力般，拿起床边小案上一个瓷杯，妙妍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那瓷杯化成齑粉！

“姝儿，你？”妙妍惊讶地睁大了双眼，这就是，武功么？

看着姐姐瞠口结舌、一脸讶异的模样，徐妙姝总算将先前哭鼻子的那点不好意思收起来了！

“姐姐这下总该相信我的能力了吧！都说了，以后换我来给你最好的！不要再去操劳那些烦心事了，你的身体真的得养着了，答应姝儿好么？”

妙妍从震惊中缓过神，迟疑着，终于还是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