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4）（2/2）

雪见老师说，关于小白那一节手指是怎么弯的，那一切事情的发生，又要从小白的初中时代，强迫症最为严重的时期讲起。那个时候，小白除了敏感的把数字赋予意义，亦曾以此为基础，在脑海中衍伸出更为复杂的体系。而那个更为复杂的系统同样由一个个数字构成，并以数字为限，划分着区域，然后每个区域以数字的顺序相连，成为一条无限延伸的纽带。

那个时候的小白，除了在那个世界中，因着好恶，把喜欢的人和事和不喜欢的人和事，赋予不同的数字，还会同样在那个世界中，将一切划分再一次的具象起来，将那些不喜欢的人或事的意向，进一步关进每一个不同的数字空间，总是一遍一遍，直到似得到某种确认已关住才停下，而每当这个时候，小白又总会嘴里絮絮叨叨着，一些类似咒语的东西，时又配合着身体的微小动作，影响着那虚拟的世界。而那其中，便包括着右手小指发着力的快速弯曲，似乎那样，这种现实的力，便会在那脑海中的世界，同样产生有力的影响，将那些他不喜欢的东西更强硬的关住，而有时那虚拟的力又似会反作用于现实，使他不愿停下，两者间总是那样微妙。而就那样在那整整的初中四年，强迫症最为严重的那段时间，这样的事情似乎也全然渗透了他生活全部，每天这样的动作都在重复着发生，久而久之，那跟手指便也在繁复的快速弯曲中，损伤了。

雪见老师又说，那个时候的小白真的让人心疼，因为每天又有太多的担忧，越担忧，一些类似的事情就会越发严重，比如，他不愿让他不喜欢的人碰他的身体，他会认为那会带走他的身上一些非物质化的好的东西。又比如眼镜等戴在头上的东西，被别人碰了，又总会在他的两个世界中，反复的清洗，因为又认为现实中带了别人碰过的东西，是会直接干扰他的精神世界的。而每每类似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亦都会触发他在精神世界中建立的种种清洁的机能，让自己得到虚拟的净化，而这种种让内心得到安抚，获得平静的行为，又进一步在那个时候得到分门别类的衍生，越发完整而庞大。而每当一件类似的事情发生的时候，又必然连带起几种不同方式的机制的启动，一起的爆发，那个时候的小白亦会被来自精神世界的多种执念一起撕扯的无比痛苦，但是又真的无能为力。

那天当小白听雪见老师说，原来在这一节损伤的手指背后，竟又有着这样的原因，听着，心里又不禁涌起一种劫后余生的感动，虽然对于雪见老师的描述，他已再难于感同身受，那些脑中曾构建过的，虚虚实实的意向更是难于想起，可是那个时候的他一定是痛苦的，只有痛苦的人才会在脑中构建另外一个具象化的世界吧，而初中毕业后，一切得到恢复，真是值得庆幸的事情。而这样想着，突然又为自己那些对于数字所赋予的意义感到好奇，他好想知道那些他曾喜欢过的人和事又都是哪些数字所代表，便又问向雪见老师是否又了解那一切。而雪见老师看着小白那好奇的眼神，却又一下不讲了，说这个事，她是不想提的，因为想着，她会妒忌，比如小白现在还在用着的那款手机，其实已经用了n年，还可能会继续一直用着，全因为，那手机的编号组合恰好是小白心中他和滢儿各自的代表，所以他不舍得换。而对于曾赋予她的数字小白却似很少这样珍视，想想就好伤心。然后说着说着，突然竟哭了起来。

淅沥沥的雨滴，敲打着古旧的石砖，发出幽怨的呢喃，空寂的庙宇中，阵阵微风涌动，扬起千年的尘埃与浮想。柔和的绿光，时而明灭的闪着，小白与雪见老师一线之隔，又再次陷于沉默，只听得到，雪见老师那幽幽的哭泣。雪见老师沾满泪水的面容，让小白感到心疼，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又泛起更多的莫名，这谜一般的女子竟对他如此深情，难道他们却曾有过一段情缘，存留在遥远的轮回，可是他却真的想不起来，这样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