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正是新宠承恩时（2）（1/2）

说起那日路凝落陪着太后回长乐宫后，原本打算向太后请旨回相府一事也就作罢了，只因太后那日在回宫路上便交代她寻个时间去会一会仙居阁里的那位，皇帝那处，她自会知会，让路凝落只管放心过去。

于是，眼下路凝落已是领着夏盈，带着准备好的一些小点，到了紫清宫西角的仙居阁。阁前有侍卫把守，不过先前已经得了上头吩咐，是以并未有任何阻止路凝落的动作，但也未显出一丝对上奉承攀附的姿态。

路凝落嘴角浅浅一弯，钟离政如何重视那阁中女子，她算是明白了，甚至从自己的亲卫里挑了人过来保护她。想着，路凝落迈步走进去，却听见身后有响动，转身才知原是夏盈被拦住了。

路凝落也不觉得奇怪了，伸手接过夏盈手中的食盒，示意她在外等候，转身缓缓走近阁内。

刚一走进内室，一股馨雅香气飘到鼻端，路凝落心下怔了怔，随即淡然，素手掀起层层纱帐，轻声走了进去。当瞧见倚在窗前的那位女子时，路凝落着实一惊，只轻喃了一声：“玉姨……”

那女子听见响动才转过头来，看到路凝落略微呆愣的样子，似乎是习惯了，弯嘴一笑，说：“怎么你们看到我都是这个反应？芷玉虽自认有几分姿色，但也自知并非倾人倾城之姿，你们这般反应，芷玉实在受宠若惊了。”

说着，芷玉起身，携着熏炉里的香气走了过来，将路凝落手中的食盒放到桌上，请她入座。路凝落已是缓过神来盈盈坐下，心中明白钟离政如此作为的缘故，也明了钟离珏那时为何为难了，只怕他早是猜出这其间缘故了。不过让路凝落吃惊的是，她不曾想钟离政对玉姨竟是付诸真心，情深至此吗？

“芷玉姑娘，我想我的来意，你应该明白。”思及太后的嘱托，路凝落也不愿藏着掖着，对芷玉坦言说道。

芷玉将一头青丝捋到一边，姿态美艳，葱指缠着发丝，说：“我知道，我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跟着皇上进宫，必会遭到百般阻挠，姑娘是哪位娘娘派来的？”

芷玉说这话的时候，神色语调轻松，眼中的愁绪却是藏不住的。路凝落心里叹息，又想她定不晓得钟离政将她安置在这仙居阁，别说哪位娘娘，便是皇后也未必进得来，也只有太后的面子，加上太后派的人是她，钟离政才肯点头的。

“是太后娘娘派我过来的，”说着，路凝落装作未瞧见芷玉惊慌的模样，打开食盒，将里边的小点取出来，摆放在桌上，继续说，“不过这些小点，是我自己着人准备的，姑娘刚进宫，想必还不习惯宫里的膳食。”

芷玉睁大了眼睛盯着桌上的小点，欣喜之色显在面上。这些吃点虽不如御膳那般精致，只都是些民间小吃，但芷玉却是喜欢得很：“多谢姑娘！”

路凝落淡淡一笑，也未说话，只瞧着芷玉津津有味地尝着这些小点，要说为何路凝落会对她用这些心思，路凝落自己也说不清楚，大抵是觉得她是个可怜人，也许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涉足这皇宫内苑吧。而当路凝落今日瞧见芷玉的模样后，庆幸自己还好是这般做了。

但芷玉吃着吃着，动作渐渐停了下来，路凝落看向她，却见她眸中已蓄满了泪水，有些哽咽道：“这样好吃的菜，不知今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吃到呢……”

“依我所见，飞入宫墙并非姑娘所愿，既然明白进宫后前路茫茫，为何要跟皇上进宫呢？”路凝落声音淡淡，道出了自己的不解。

芷玉放下筷子，取丝巾拭了拭泪水，才缓缓道：“芷玉自十四岁那年进了风月楼，倚门卖笑，每日都活在男人们贪婪的目光里，从未见过那样深情的眸子，有喜有痛，惊喜交加，那样的目光对芷玉来说，是从未见过的。我知道，皇上在看的不是我，可是我实在舍不得，舍不得那光芒……”

清泪盈眶，眼帘一合，顺着光洁的面颊滴落，在衣领的杏花上绽开。路凝落心情有些复杂，一时说不出话，隐隐觉得这样的楚楚姿态，似乎似曾相识。

“芷玉姑娘，恕我直言，在这宫里，你实在举步维艰，若你尽早出宫，太后娘娘还能保你一命。皇上如今喜爱你，却是因着另一个女子的影子，有朝一日，皇上发现你与他心中所想不一样，你该如何？深宫之中，最不缺的便是失宠悲剧的旧人和源源不绝的新人。芷玉姑娘，切莫因一时情迷，便将你的一生锁在这深宫里头了。我言尽于此，如何抉择就看你自己了。”

路凝落停下话，室内就陷入一片寂静，芷玉低垂着头不语，双肩却微微抽动着。路凝落轻叹口气，起身便欲离去。忽是一阵清风吹进室内，可爱旖旎的香气被送了进来，气息甚妙。

路凝落轻蹙了蹙眉，平声说：“水月杏花香迎风焚烧，气息尤妙，但若其中麝香过量，长年熏香必损害肌理，望姑娘小心。”语罢，路凝落也不再看芷玉，径直走了出去，隔了那一室的香气。

路凝落出了仙居阁，领着夏盈就准备回太后宫里复命，却不想没走几步，迎面就碰上了钟离政身边的许安。许安见了路凝落，忙迎上前，恭顺道：“路小姐。”

许安毕竟是皇帝近身的人，路凝落虽是丞相之女，但未有品阶，真不能就这么受了这客气。路凝落上前一步，瞥见他身后的小太监捧着锦盒绸缎，收回目光彬彬道：“许公公为皇上尽职尽责，当真辛苦。”

“为皇上分忧本就是奴才的本分，路小姐告辞。”路凝落微微点头，许安便带着一众太监快步进了仙居阁。

路凝落也不久留，唤了入了神的夏盈一声，抬步就走。夏盈慌忙跟上，走了好一会子，还是奈不住心里好奇，便向路凝落问道：“路小姐，奴婢看那锦缎好生漂亮，不知是何物？”

“呵，你倒是眼尖。那云锦和蜀锦是难得之物，每年进贡到宫里也不过寥寥几匹。”路凝落淡淡说着，想着这般荣宠不知是幸与不幸。

“呀！那岂不是……”夏盈接下来的话被路凝落一个眼神制止住了，想着自己差点就犯了规矩，忙就住了嘴，乖乖地跟着路凝落回长乐宫去，有些话做奴才的明白却是不能说出口的。

路凝落回了长乐宫便直接去了太后的寝殿，宫婢领她进去的时候，太后正单手支着额，闭眼休息，水芝在一旁为她捏肩捶背。晓得路凝落来了，太后睁开双眼，道了句：“回来了，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