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礼物（2/2）
“你交给我的报告，我已经看过了。”潘夺影直视着罗子靖说。
罗子靖没有说话，仅以更专注地目光表示她在认真地倾听。
“你对存在的问题进行了独到而犀利的分析，可谓是一针见血。不仅如此，你还有针对性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及相应的策略。说明你的确认真地阅读了那些档案，并查阅了相关的数据和资料，我对你的表现非常满意。”
“谢谢总监的夸奖。”罗子靖并没有得意忘形，反而心生戒备。她不得不承认潘夺影是一个很有管理手段的上司，该肯定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吝啬赞美。怪不得技术部门的同事对他如此推崇。
犹记得前几天同事在茶水间的闲聊。那天工作告一段落后，她来到茶水间倒茶兼休息，发现有几个同事也在里面，她礼貌地对她们笑笑。没想到，其中一个同事向她走过来，热情地说：“霍助理，你也来补充‘营养’啊？”
补充“营养”？好说法！罗子靖闻言觉得与同事之间的生疏感一下子减轻了不少。她并不是一个热情的人，与同事相处礼貌而客气，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因此和同事并不怎么亲近。今天遇到这么热情的同事，她还真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是啊。”罗子靖展颜一笑，把几个同事都笑呆了。平素只觉得这个霍助理冷冷淡淡的，不好亲近，没想到笑起来竟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般和煦温暖。看来，有时候印象也是会骗人的。
“天哪，原来你笑起来这么好看啊？！”那位同事扶着额角，夸张地说。
罗子靖记起来了，这位同事名叫许彤，是他们办公室的“开心果”。只要有她在的地方，气氛总是被炒得很热。她和闵留欢是同一类型的人，她们似乎和谁都能亲近，和谁都谈得来。她们就像一道阳光，让人觉得心头暖洋洋的。罗子靖有时候真羡慕这样的人，羡慕她们能够走进人群中，受人欢迎，自己是永远都做不到这一点的。
“你们有没有觉得她和另一个人很像？”许彤回过头去问其他同事。
“谁啊？”其他同事好奇地问。
“赵总啊！”
“啊？！”罗子靖一看，倒了一大片。她自己也差点被雷倒。
“哎呀，你们误会了！我不是说霍助理长得像赵总，我的意思是他们俩给人的感觉很像。平时都是彬彬有礼，清清淡淡的，丝毫没有浮华之气，让人觉得很沉稳，嗯……值得信赖。是吧？”许彤一见，赶紧解释说。
众人这才意会过来，仔细一想，还真是。
罗子靖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赶紧模糊焦点，转移话题：“你们很信任赵总？”
“那当然！你别看赵总平时严肃认真，他对我们团队的人可真是好得没话说了。人家上司怕下属超过自己，地位不保，拼命打压。我们赵总从来不这样，他总是要我们肯定自己的能力，相信自己是最好的，从不跟我们抢功劳，还常常给我们创造机会，让我们到更适合自己的岗位上去发挥所长。”
“不但如此，当我们犯错的时候，他从不大声呵斥。只是提醒我们哪些地方可以改进，引导我们自己发现问题，及时调整自己的工作方式。”
“记得有一次，我因为粗心把一个重要的数据写错了，是赵总及时发现并给我指了出来，不但使公司免受损失，还让我免于处分，让我好好长了长记性，以后再不敢粗心了。”
……
谈到他们的赵总，技术部门的同事一个个有着说不完的话。看得出来，潘夺影在这些同事的心目中有着很高的地位。今天看来，潘夺影做事确有一套。
然而罗子靖的心中自有一面无形的墙，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更何况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相。要真正了解一个人，时间和经历是最好的检验者。所以，当她听到潘夺影直言不讳的夸奖时，反而心生戒备。当然，这和她自己的经历有很大的关系。
“罗子靖，人有锋芒是好事，但锋芒毕露有时却反会受其所害。你的想法中肯，有实践价值，但不可急于一时，有些想法还需要好好酝酿一下。只有考虑到一切的可能性，作好充分的准备，等待条件成熟，才能使想法真正成为可操作的东西。你明白吗？”
“谢谢总监的提醒，我明白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我先出去了。”罗子靖点点头，站了起来。
“那好，你先出去吧。”
看着罗子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潘夺影那两条英挺的眉毛微微皱了皱，旋即分开。他告诉自己，来日方长，边走边看吧。然后拿起笔，继续投入到先前未完成的工作中。
轻轻拉上门，罗子靖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她不由自主地望着技术总监办公室的门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才勉强回过神来，收敛心思，开始工作。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又到了一天工作结束时，同事们纷纷下班回家。罗子靖意兴阑珊地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这时，总监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潘夺影走了出来，看来，他也正要下班。
他对罗子靖点了点头，正要离去，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问：“你平时怎么上班的？”
罗子靖正目送着他离去，冷不防他又回过头来，顿时她又落入那双黑如子夜的眼睛里。这双让她印象十分深刻的眼睛，在这一刻让她的心变得惶惑不安起来。
“呃……我就住在公司附近，每天步行过来的。”
“带伞了吗？”
“嗯……”没带，但罗子靖不想告诉他，直觉告诉她，还是和这个男人少些牵扯比较好。
“我送你吧。”潘夺影看出了她的犹豫，但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用麻烦您了，等一下我和闵留欢一起回去，我想她应该带了伞。”罗子靖知道自己这样的说法拒绝的意味太过明显，话里的漏洞简直不攻自破。连她都没有想到带伞，凭闵留欢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又怎会记得？更何况，她今天根本没和闵留欢约好。但现在的她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借口让自己拒绝得更委婉一些。所以她只能这么说。
潘夺影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第四章共事
站在公司门前，罗子靖望着眼前绵绵密密的细雨，心里的烦躁有增无减。为了避开潘夺影，她刻意又等了半小时才下班。
又是华灯初上，街上的车灯形成一条明灭的长链，形形色色的人们步履匆匆。罗子靖忽然感到孤单。大学毕业以后，她就从家里搬了出来。为了这个原因，她还和曾和父母闹过好一阵子，冷战了将近半年，直到母亲光临她租的小屋，外住事件才宣告结束。之后，她每周回去两次，感觉反倒比住在一起时亲近了许多。父母对她当然很好，但是，相对的管的也就多，她的个性又强，所以经常弄得彼此都不愉快。所以那时她最大的渴望就是拥有一间自己的屋子，哪怕再小，再简陋，她都甘之如饴。现在，她已经实现了这个愿望，为什么反倒觉得孤单了呢？
罗子靖信步走在雨中，任飘飘洒洒的雨落在自己的头上、肩上、身上，打湿自己的分分寸寸。
终于回到自己的地方，这是一个90年代建造的老小区，她租的房子在某一幢的6楼。没有电梯，她一步一步地走上去。打开门，没有温暖的灯光迎接她，没有可口的饭菜等待她，有的只是一室的黑暗与冷清。
开灯脱鞋，脱掉一身的湿衣服，将一块厚厚的浴巾围在身上，找出一身干净的睡衣拿在手上，然后走到卫生间为自己放好热水。解开浴巾，沉入温暖的热水中，身上和心头的寒意这才祛除了不少。
头靠着墙，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心十分疲惫。每到这时候，总会想要有个亲近的男人陪在身边，温言软语地安慰自己，把自己紧紧地抱在怀里，分享彼此的体温。她也渴望激情，渴望爱情，渴望有个属于自己的家，然后生个可爱的孩子。但是……想到这里，她紧紧地抱住自己，为什么就这么难呢？她知道自己的冷淡让不少男人望而却步，而那些男人的夸夸其谈和自以为是也让她觉得讨厌。难道真的没有一个人能让自己觉得可以依靠，能够走进自己的心灵吗？
潘夺影的身影忽然不请自来，他是第一个让自己觉得有安全感的男人，和他相处，心里总是觉得十分平静、安定。可他，是她可以奢望的人吗？以他那样优秀的条件，要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会喜欢这样一个不会撒娇使媚，个性硬邦邦的自己吗？别傻了，在他眼中，自己只是一个爱出风头的女人吧？刚担任助理不久，就指手画脚地提出这么多的意见和建议，不是为了显示自己能干又是为了什么？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做事就喜欢追求完美，求真、求实，有什么说什么。她始终认为认真是一种美德，是对他人负责。可没想到自己的认真居然也会给别人造成困扰。活该啊活该，谁叫自己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始终参不透“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呢？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浴缸里的水已经凉了。罗子靖自嘲地笑笑，站起来洗净身体，穿上睡衣，把自己抛到绵软的床上作一个彻底的放松。忘记自己还没吃饭，罗子靖累得不想再动弹。睡眠是女人的最佳保姆，不是吗？也许睡上一觉，起来烦恼就跑光光了吧？罗子靖忍不住自我催眠，然后慢慢睡去。
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雨过天晴，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罗子靖沐浴着阳光醒来，她揉了揉眼睛，逐渐清醒过来。拿过床头的手机看了一下，才六点多，上班时间还早。睡了整整一夜，真的是睡饱了。罗子靖不再赖床，起来为饥肠辘辘的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然后神清气爽地打理好自己，上班去也。
到了公司，发现自己还是来早了。现在的人都喜欢晚睡晚起，一般情况下都会踩着时间来上班，像自己这样，没有夜生活，又提早上班的还真是少见。
乘着电梯来到25楼，发现竟然有人比自己还早到。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顶头上司潘夺影。当罗子靖到茶水间为自己泡上一杯清茶的时候，赫然发现潘夺影竟然也在里面。他的手上拿着一杯已经泡好的绿茶，正要往外走。罗子靖忍住一声叹息，主动上前打招呼：“总监早。”潘夺影看到她，目光闪了闪，说：“早。”
罗子靖走过去泡好茶，发现潘夺影仍然没有离开，反而用一种难懂的目光望着她。她心口窒了窒，艰难地开口道：“总监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交代我去做？”
“没有。”潘夺影摇了摇头，依然看着她说：“看到我，你很紧张？”
紧张？那是自然，能在你这样的注视下不紧张的没几个人，自己当然不能例外。
“没有，只是有点意外，没想到总监也这么早上班。”罗子靖淡淡地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谁让自己昨天竟然异想天开地奢望起他来，这不是自找没趣吗？原本平和的相处，现在看来都有点难。
潘夺影不再说话，转身离开了茶水间。
罗子靖泡完茶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这时已经有同事三三两两地到了，罗子靖跟他们打了声招呼，然后拿出日程表，走向总监办公室，轻轻敲了敲门，准备向潘夺影汇报今天的安排。
“请进。”里面响起潘夺影低沉的声音，罗子靖推门走了进去。
日子在平淡如水地过着，罗子靖担任潘夺影的助理快半年了。两人除了公事上的交流，再没有其它的交集。罗子靖已经完全适应了技术总监助理这个工作，潘夺影低调沉稳的工作作风让她十分欣赏。而潘夺影似乎对她的工作也比较满意，至少除了开始那次，他没再提点她什么。罗子靖做事喜欢考虑得周全一点，哪怕一个小小的细节，她都会反复地推敲。而潘夺影做事更喜欢把握好大方向，然后让下属有更大的发挥空间。两人一粗一细，起到了互补的作用。而因为两人的性格比较相近，日子久了，竟逐渐培养出一种默契。当潘夺影要吩咐什么的时候，罗子靖往往早就准备好了。而当罗子靖需要潘夺影拿主意的时候，潘夺影也基本上想好如何应对了。两人的互动虽仅限于公事，但那份默契却早已延伸到了生活中。
第五章默契
“叮……”电梯门向两边滑开，罗子靖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罗子靖刚窝在家里看电视，忽然想到过几天就是老妈生日了，想给老妈打个电话，告诉她那天自己回家吃饭，却发现手机不见了，想来是忘在公司里了。本想着算了，明天再说，却又想起明天要跟着潘夺影到工厂去一趟，如果手机没电会无法联系。反正时间还早，自己住的地方离公司也不远，干脆到公司去拿一趟。
走进办公室，罗子靖发现总监办公室的灯居然还亮着。难道是潘夺影离开时忘了关？罗子靖试着推门进去，发现门并没有关。但门里也并非没有人，潘夺影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潘夺影抬起头来。
“罗子靖……”
“总监，我手机忘在办公室里，过来拿一下。您还没回去？”
“我在看TJ工程的两份方案，总经理明天要听听我的意见。”
罗子靖知道TJ工程是公司今年的主打项目，这两份方案前几天刚送来，想不到总经理这次竟然催得这么紧。
“哦……”罗子靖正要说“那您慢慢忙，我先走了”，就听潘夺影对她说：“你来得正好，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罗子靖只好走了过去。潘夺影将两份方案递给她说：“你先看看，我去倒杯茶。”说着，就走了出去。
罗子靖心里对潘夺影的信任十分受用，因此也就坐在他的办公桌前认真地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罗子靖抬起头来，这才发现潘夺影正拿着茶杯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她。她的面前也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罗子靖的心不能控制地狂跳起来，被一个自己仰慕的男子这样专注地看着，罗子靖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心动的声音。罗子靖赶紧屏气凝神，让自己“眼观鼻、鼻观心”，竭力镇定下来。她将两份方案放回潘夺影的办公桌上。
“你觉得怎么样？”潘夺影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办公室响起。因为周围很安静，所以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我觉得这两份方案各有利弊。A方案构思新颖，但所要花费的成本太高；B方案则显得过于保守，虽然成本不高，但肯定无法令客户满意。”
“那你认为该如何解决呢？”
“不妨将设计小组合二为一，让他们在碰撞中共同商讨最佳方案。”
“万一适得其反呢？”
“应该不至于，这两个设计小组的组长我都见过，他们并不是容不得他人意见，听不进对方说法的人，相反，对于自己的设计，他们经常会推翻重来。所以让他们互相商讨，取长补短，我认为才能得出最出色的方案。”
潘夺影听了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她。
“怎么了，总监？我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吗？”罗子靖说完了才发现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怎么能这么直接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呢？她应该先探探上司的口风，看他的意思怎么样，然后再顺水推舟，这样才能迎合上司的想法，得到上司的赏识。唉！罗子靖暗自懊恼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怎么又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了？都怪潘夺影，要不是他用信任、鼓励的眼光注视着她，她也不会忘了自己的戒条，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地侃侃而谈——虽然她觉得自己说的并没有错。
“没什么，你说得很好。”潘夺影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没有艳光四射的外表，没有时髦摩登的装扮，没有曲曲折折的心思，没有八面玲珑的手腕，甚至现在的她连懊恼都明显地写在眼底。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懂他心思的人？为什么他的心会无法克制地为她而动？
“好了，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先这样吧。走，我送你回家。”潘夺影开口打断了两人暧昧的对视。罗子靖的心猛然一惊，刚想拒绝，却发现潘夺影已经拿起外套，打开门等着她了。
罗子靖咬了咬嘴唇，无可奈何地走了过去。
罗子靖拿了自己的手机，和潘夺影一起乘着电梯下楼。乘坐电梯的时间，罗子靖从来没有觉得这么难过。潘夺影就在自己身边，他的呼吸清晰可闻，他身上所散发的男性气息将她的整个身体包围起来。这种感觉就仿佛被他亲密地抱在怀里一般，让人忍不住颤抖起来。罗子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不，她不想被他所蛊惑，那样的结果是她承受不起的。如果可以，她一辈子都不想尝到单恋的痛苦与心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