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惺惺相惜（2/2）

三郎喜上眉梢：“真的？”

“就算是真的，也不一定立刻放了你们。”潘惟正泼凉水道，接着从旁掣出两条木棍，扔了一根给杨三郎，“来比棍法吧。”

三郎只得接过，潘惟正那边已经一棍戳来，三郎侧身一让，棍头反点，直逼要害，潘惟正同样急让变招。只听棍棒带起的风声“嗖嗖”急响，顷刻间又是数十个回合过去。杨小狼这次没跑，既知性命无忧，便只管在旁助阵，各种长自己威风灭他人志气的话层出不穷，最后干脆对着潘惟正唤起了“小白”。

“闭嘴！”潘惟正虽然不知小白的含义，依旧被喊得忍无可忍，“别叫我小白！”

这么一分心，三郎棍头又到，正戳在潘惟正手腕之上，长棍顿时脱手。三郎见状并不乘胜追击，干净利落地收棍身后，恳切道：“虽然你我分属两国，然而同宗同源，何必刀兵相见？莫说你，便是任何一名宋人，我也确不愿与之争斗。倒是你们，虎视我太原寸土之地，屡屡主动挑起争端。若说刺探敌情，也是兄台在先，我当初既能网开一面，你如何不肯相让？何况我四弟尚且年幼，怎忍心将他当俘虏对待？”

潘惟正默然：“我只是为杨兄可惜，北汉弹丸之地，只因背靠契丹，甘受其辱，才得以残喘而已。汉主无才无能，如果杨兄能弃暗投明，归附我朝，岂非明智之举？何况你家已有至亲在大宋供职，何不思早日团聚？”

三郎不为所动：“兄台好意我心领了。我父母兄弟皆在汉，怎么可能独自投宋，弃他们于不顾？何况我家受刘氏知遇之恩，不告而别，也是不忠不义。”

潘惟正点头道：“早知你会如此说，只是你要忠义，刘氏新主多疑，未必肯推心置腹。”

三郎道：“我父亲常说，乱世求存，但求光明磊落无愧于心，也就可以了。”

潘惟正叹道：“乱世之中，朝秦暮楚者多，忠义守节者少。令尊之言叫人起敬。”他主动走到门边，掀起帐门，“你们走吧。”

杨小狼哪管忠孝节义，想起剧本，忍不住对三郎道：“反正北汉迟早都要亡的，到时一样投宋，干嘛不尽早？不然我们留下得了，你写个信给家里，叫他们及早过来。”

潘惟正笑：“令弟倒是想得开。”

杨三郎赶紧捂住他的嘴：“不懂别乱说！”几乎提着他出了帐门。

却听潘惟正的声音从后追来：“令弟叫延朗，未知杨兄尊名？他日战场相见，也好再度较量。”

三郎回答：“延光。”又问，“兄台呢？”

“我姓潘。”

“潘小白。”杨小狼插嘴，一句话把二人惺惺相惜的气氛全破坏了。

“杨小狼！你最好快点长，让我在战场早碰到你！”潘惟正恼火地回敬，显然把“小狼”也当成了外号，他又正色转向三郎，“杨兄，我名惟正。”

“你放心，我打死不从军！”杨小狼朝他做鬼脸，看上去天真烂漫。

“你会从军的，小狼。”潘惟正忽然静静道。

杨小狼一愣，却见潘惟正表情平静，已没有方才与他斗嘴的稚气。这一瞬，似乎自己认识的那个小白又站在面前了。

他真的不是小白吗？杨小狼又糊涂了。也许这个世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太陌生，所以才急于寻找这种熟悉之感罢。假如他所知的历史还适用这个世界，那么他们以后就不会以敌人的身份相见了罢？

“别发呆了，先离开要紧。”杨三郎及时提醒，“宋军都不在这一带巡逻，看来的确是有意放我们离开。”

离开宋营重新进入北汉境内，杨小狼抱着杨三郎的腰，一同坐在抢来的马上，又走过那片幽暗的树林。有火把照路，有坐骑可乘，这比刚来时在泥地里跑舒服和从容多了，杨小狼颇感满足，想起来问：“三哥，你不是走了吗，怎么追到这里的？”

三郎道：“我左思右想，不能丢下你一个，于是假意走开之后，便又悄悄跟随。见你被带进宋营，便一直在周围寻找机会。上次我们探营时已经把道路摸清了一部分，所以这次很轻易的进来了，幸亏我跟来，不然他们即使愿意放你，你大概也不知道怎么回家。”

杨小狼顿时惊呼：“这你都知道！”他是穿越的，当然不认识回家的路，但这种同步性，都叫杨小狼怀疑自己就是杨四郎本人了。

三郎笑道：“我当然了解你。”

杨小狼越发觉得跟三郎在一起既舒服又亲切，想到这里，顿时节操不在，对着三郎表白道：“三哥，我觉得我要喜欢上你了。”

三郎微笑：“我也喜欢你啊，难道你之前都不喜欢我？”

“哎，但你跟我长得这么像，说喜欢你就像在自恋一样。”

“为什么你总是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念头？”三郎好笑道，“我们本来就是兄弟。”

“有兄弟好像还挺不错的。”杨小狼若有所思。

“是挺不错！”前方树林中，忽然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紧跟着，火把亮起，一名容姿英伟的男子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骤然从黑暗中现身。他身后数百骑兵严整肃然，阵势比潘惟正追捕他们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杨三郎见状，顿时面如土色。杨小狼也变了脸色，不觉搂紧了三郎：“怎么办，跑吗？”

“跑不了……”三郎平时的镇定坚毅全都不见，说着人已经从马上溜下来，膝盖好像软了一般直跪在地。同时，杨小狼听见了杨三郎紧张得完全走调的声音：“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