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明月天涯（2/2）

楚央跑去，思齐正躺在板上，脸色晦暗。胸口插着一支粗壮的箭。他已经昏迷了。

“四皇子殿下！”楚央迸出泪，“快醒醒，不要睡了！”

然而思齐还是一动不动。

“秦大将军，我有一计。请赐我十名死士。”楚央下定决心说道。

楚央换上了思齐的衣服、铠甲。当她跨上那匹宝马，昂扬的身形散发出的阳刚之气丝毫不让须眉。秦大将军十分为难，看着已经不省人事的思齐只能让楚央作了替身。

于是楚央披甲，思齐素装，兵分两路，一路是秦大将军带着思齐，和剩下的旧部众人，一路是楚央和十名死士。他们在唃厮啰军队逼近狼山时分道扬镳，果不其然，唃厮啰紧逼楚央这边，穷追不舍。

周围的死士顽强支撑着，他们竭尽所能的杀敌破阵，最终还是寡不敌众，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最后只剩下楚央仍在策马狂奔。

楚央一路跑了很远很远，几乎从西到东跑完了整个西夏。她这才发现，原来大地是这么的辽阔，原来风景是这么的千变万化，原来就算是植被，也能有这么丰富的层次和纹理。她穿过山，越过牛羊群，从张着大嘴露出一口惨白獠牙的狼的旁边呼啸而过，在戈壁滩骑着马晃晃悠悠，又在沙漠里毫无方向地逃亡。粗劣的树枝划过她的脸，冰凉的雨水淋透她的身，重新焕发的夕阳刺着她的眼睛，在她的眼帘形成了模糊的光晕，她被光射得恍惚而倔强。最后连马也走不动了，马蹄渐渐变得无力。

她真的很累了。但是她还是靠着最后那股劲儿头也不回的走。马儿终于放弃了，虽然贵为千里良驹，也有走不动路的时候。它喘着粗气，原地徘徊，不安分的摆动着马尾。

楚央下了马，身后大军不动声色的随她行走，兵甲摩擦发出铁片的撞击声，像四散而来的响尾蛇。

楚央低下头去看自己左手上戴着的玉指环，那是吴叔留给她的。她用衣袖擦干净玉指环上残留的血迹，露出了清澈的微笑。

楚央还是继续走着，最终跌落在地上。在昏睡过去的那一刻，她躺在地上看着天空中的繁星，一大片熠熠灿烂的星河，她想起了吴叔，想起了思齐，甚至，想起了白茫茫的雪地。她被戴着斗笠的女人拉着走，一步一个踉跄，脚下的雪很重很重，就像她现在的身体也越来越重……

迷迷糊糊中，她听见一人从大军中以沉稳的脚步声走近，腰间环珮叮咚作响。

有人道：“啻羽世子，小心他有机关暗器！”

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回道：“不会的。他太累了，让他睡吧。”

这声音也是从栀子花里绽放出来的，只是不是他的声音。

楚央这一睡，仿佛睡了一个世纪。然而当她醒来时，肩臂的酸痛和伤口还是提醒了她——这场战斗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