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师徒与父子（1/2）

楚君曜头也不回地走出化境。他知道谢清一定很失望，而那张素来温和的脸上出现失望的神情，是一种令人内疚的感觉。

他现在就觉得有些内疚。明知道自己没有错，但还是内疚。

因为他拒绝的是一个没有任何希望的人，甚至都不是一个人，而是那个人从数百年前绵延至今的执着。

然而这都不是让楚君曜能够答应这个请求的理由。且不说他与青城派的敌对，并非感情就可以化解，就算是这种感情，实际上也隐藏了很多东西。

看似和善而坦诚的谢清，在这样的隐藏上其实更为高段。

他对楚君曜提起过往，提起同门之间的相处，试图让楚君曜了解，他们是多么重情的一伙人。而现在，这些人对待楚君曜的态度，和以往对待谢清没有什么不同，也许更加真诚。

都是谎言！

楚君曜心想，敏锐如谢清，怎么可能不知道靳少兰他们想让自己替代谢清的目的？既然“开明”就是靳少兰本人，那么当初先后担任执剑院长的，就是靳少兰，和谢清。

如果这个执剑院长只是个可有可无的闲职，他们为何如此执着于让楚君曜来担任这个职位？

说到底，他们为何要救他？为何不让他给谢清偿命，也不用他来要挟无极宫？

这背后一定还有更深的图谋。

……

回到屋内的时候，楚君曜的心情已经完全平复下来。他固然可以什么都不管，就此回返无极宫，但他有一种预感，现在的无极宫未必肯接受他这个昔日魔君。

只凭现在的他，一人一剑，想要收复自己失去的势力，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他需要培养自己的下属，只听命于他的人……不但在无极宫，也在青城派……或者他有机会一举拿下这两派来，这是当年的“魔君”没能做到的事……

现在他可以用“谢院长”的身份来做。

这个想法有些危险，不过再危险，也不会比他还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时候更甚。

那时候楚君曜在明，别人都在暗。

而现在，双方都有了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样，很好。

楚君曜想着，正要开门的手停在了半空。

曾城还在门外。

对于曾城这个孩子，楚君曜知道，没有什么可防备的。

他什么也不清楚，心思也很单纯。甚至他从来没有追着“谢院长”、现在是他的“老师”教他些什么。

大约是因为“老师”不需要喂养，所以他就只喂猫了。

想到这个孩子拜师就是为了照顾自己，楚君曜有点哭笑不得。但转念一想，便回身坐到了日常练功的位子上，开始修炼谢清给自己的那篇功法。

的确像谢清所说，功法已经练到了记载中的第二层的楚君曜，在行功时的痛苦非便没有减轻，反而愈加不可忍受。

真元刚开始运行，经脉中就像灌入了沸腾的铁水，转瞬间便烧灼到全身。

楚君曜相当满意地勉强自己继续。他知道自己能撑过一个周天，但在那之后，他就会再一次痛昏过去。

按照往常的习惯，他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修习这门功法，一切的痛楚与虚弱都只属于他自己。但现在，他另有目的。

……

“老师……老师！”

“咪呜……”

因为全身都僵硬得像变成了石头，楚君曜不是很想睁开眼来。但一人一猫的声音不胜其烦地打扰着他，不让他再度睡去。

楚君曜便闭着眼“嗯”了一声。

“老师，你醒了！”曾城的声音有些发颤，但带着满满的喜气。跟着一双手就扶在楚君曜肩后，似乎犹豫要不要把他扶起来。

楚君曜睁开眼帘，按平日里的习惯白了曾城一眼，然后自己撑着地坐起身。

不知是行功过猛，又加上这个动作用岔了力气，亦或之前被正阳真火炼过一番的身体确实有所损伤，总之楚君曜连装都不曾有意去装，一口血就涌了上来。

他自己赶忙用衣袖捂住了嘴，衣袖迅速地浸湿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

“老师！”

楚君曜冷眼看着曾城快要急哭了的样子，用另一边的衣袖抹了下嘴唇，淡淡道：“没事。”

曾城一时不知回答什么才好，倒是乌圆攀着楚君曜的手臂，轻车熟路蹲到了肩膀上，算是给僵持的气氛解了个围。

“我……”楚君曜只开了个头，就顿住了。要说出这样的话，在他来说还是头一次，但对付曾城却必定十分有效。“我不该对你发火。”

“老、老师！……”曾城果然一下子就慌了。他本来跪坐在楚君曜的身边，头脑混乱之下，猛地站起身来，立刻又觉得不对，重新跪回来，神态纠结着不知道该不该叩个头。

楚君曜只当没看见，伸手扶着他，顺势自己站起来，缓缓地踱了两步。

好在这门功法，修炼的时候痛苦异常，练过之后便于行动无碍了。

“我有些心急了。”楚君曜平缓地道。然而这种语气落在曾城的耳中，无异于带着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