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1/2）

早上不到七点沈予凡已醒，昨晚睡得不很好，几乎一整晚都在做梦，梦醒了却想不起来梦见了什么。刘彩洁还没醒，沈予凡心想彩洁今天要当她的伴娘，免不了会累，便自个儿轻轻地穿好衣服下楼。

“妈，早！”其时温玉洁正在拜神祭祖，也许是在告慰沈家的列祖列宗，她这个不愿嫁的女儿，到了二十八岁这年的今天，终于要嫁入一户好人家了。

“早，”温玉洁精神大好，项晶晶和沈予宁都在帮忙，“来，过来拜拜祖先，让祖先喝了你这杯酒，都保佑你和少凌夫妻和睦、早生贵子，白头到老，永结同心。”温玉洁这一口说辞是一气呵成，让沈予凡感觉她好像彩排了许多遍，就等着今天被派上用场似的。

“哦，”沈予凡听话地从温玉洁手里接过三柱香，对着祖先牌位鞠躬叩拜。

“姑姑，”一道清脆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沈予凡循声望去，只见沈俊伟穿着合身的黑色小西装站在楼梯口，笑咪咪地看着她。

“哇，俊俊好帅哦！都把姑姑给迷住了。”沈予凡上前去把沈俊伟抱在怀里，“哎呦，俊俊长大了，姑姑抱不起来了。”

“等俊俊再多吃些饭，长大了就有力气抱姑姑了。”童言无忌，这话把在场的人都逗笑了。

“那俊俊得快高长大啊！”温玉洁逗他。

化妆师八点半来到沈家。她是方少凌请来的，从早上到晚上婚礼结束，她全程都会在沈予凡身边跟足一天的场。温玉洁热情地招呼着她，又是给她端来茶点，又是给她红包。

沈予凡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白色的婚纱换上，将配套的头饰和到夫家斟茶时穿的旗袍、晚宴进场时穿的金黄色婚纱、晚宴期间敬酒时穿的红色亮片晚礼服以及晚宴结束恭送宾客时穿的紫色婚纱都一一打包好交给化妆师园园。

亲戚和朋友在十点左右已陆续到沈家祝贺，温玉洁招呼着在场的所有宾客。每来一位亲戚朋友都会先到沈予凡的房里去串门，有的给新娘子戴上了金戒指，有的送金手链、有的送金项链……

从沐浴、换礼服到化妆、梳头发，打扮妥当已经是中午的十一点，整项工程共用了两个小时。戴上亲戚送的黄金饰品，沈予凡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金灿灿的。

按照她们家乡的风俗，婚礼的晚宴是夫家宴请，午饭则分别由男家和女家在各自的家里宴请。温玉洁在村子旁的一间饭馆里订了三十八桌，邀请了她们家的亲戚、朋友还有全村的村民。之后温玉洁就给沈予凡端来饭菜，说她穿着婚纱不方便走动，接着就领着姐妹团和园园到村子旁的小餐馆去吃午饭。

姐妹们离开之后，沈予凡的房间霎时安静了下来。她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着她那被布置得温馨而浪漫的房间，不禁笑了。

她要结婚了！直到这一刻沈予凡才真实地意识到——我要结婚了。这比那一纸结婚证书更能让她感觉真实。还有一个多小时，方少凌就会过来迎娶，她即将要成为方少凌的妻子、方家的媳妇了。昨天她还没有如此深的感慨，此刻内心竟洋溢着紧张，甚至有点坐立不安。

手机铃声打断了沈予凡的思绪。她从红色手提包里取出手机。

“少凌！”

“予凡，吃饭了吗？”方少凌的声音稍稍抚平了她的紧张。

“嗯，吃了一点点。”

“紧张吗？”沈予凡感受到他言语里透着的关心。

“有一点，”沈予凡坦言，“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会紧张，本来还好好的。”

“一定是你太想我了！”沈予凡当然知道方少凌这是想逗她笑，好让她不那么紧张。“不用紧张，我一会儿就到。”

“你们出发了吗？”从方家开车到沈家要50分钟车程。

“我们已经上车，准备出发了。”知道方少凌现在已经出发，她心中的紧张又添几分。

“嫂子，我是伴郎！”一道陌生的男音通过手机传来。“上次在B市见过面的，当时嘉嘉也在呢！我叫徐振飞。”

“哦，你好！”沈予凡还是没能想起来徐振飞是哪位。

“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不过没关系，我只是想通知你一下，该叫你的“姐妹团”集合了，我们这边兄弟人手也不很多，就那么三十几号人，再加上部分的亲戚和小孩子，估计一百多号人吧！”

三十多号人？听到这里沈予凡就愣了，已然听不清楚他接着都说了些什么。

“一百多号人？”沈予凡的音调明显提高。

“是啊！所以你现在还有足够的时间找多几个姐妹帮你挡驾，我不希望你到时说我们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你们几个弱小的姐妹哦！”他这不是变相的恐吓么？

沈予凡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三十多个强壮的汉子对抗十几个弱女子的悲壮场面。

“你们……应该不会……太强势吧？”沈予凡几乎是颤抖着声音来问徐振飞的。欧阳岚结婚时新娘闺房房门被踢掉那一幕又在她脑海里浮现。

“呃……这个就看你的姐妹的表现了……”

“予凡，别怕，有我在呢！”方少凌拿回了电话。

“方少，我这是在帮你抢女人回来，你到时候可别拦着我们啊！”沈予凡隐约听到电话那一头徐振飞笑着说话的声音，还听到其他人的笑声。

“你先忙，我……我们一会儿见！”她怎紧张得口吃了！

“好，我到你家楼下再打给你。”

“嗯。”

沈予凡将手机收入包包里，又开始看着窗外发呆。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沈予凡听见家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就听见一帮人上楼的脚步声。是沈爱玲她们回来了。

她的姐妹团包括伴娘在内一共有十二个人，沈爱玲、欧阳岚、周兰英、刘彩洁、沈予宁和项晶晶必然名列其中。另外的六人是他们村子里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她们爱热闹，得知她要结婚的消息便让她们的妈妈来向温玉洁打听能不能让她们加入“姐妹团”，温玉洁和沈予凡自是乐意。组成一队“姐妹团”之后，十几位女性同胞便开始联系，以沈爱玲为首，一个个想着点子来整人，还商量好不能让她知道。沈予凡徘徊于紧张与好奇之间，就是猜不透她们都想了些什么整人怪招。

“美丽的新娘子，紧张吗？”沈爱玲在她面前坐下，霍家强则站在沈爱玲的身边。

“有一点。”沈予凡笑笑。

“紧张也是正常的，不过新郞很快就到了，你一会儿就不紧张了。”刘彩洁说着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说时迟那时快，正在交谈的她们都听见了村口的鞭炮声和汽车鸣喇叭的声音。

“姐，姐夫的车已经进村了。”大声呼唤着通风报信的是她的妹妹沈予宁，她也谈男朋友了，并且还带了过来参加她和方少凌的婚礼。那男孩长得清瘦，文质彬彬，见了沈予凡，也跟着唤她“姐姐”。

沈予宁这一喊，仿佛告诉大家“鬼子进村了”，姐妹们一个个严阵以待，沈爱玲带了几个姐妹到一楼将沈家的铁门和木门和所有窗户都关起来。个个手上都拿了两瓶喷射式彩带，大有和方少凌他那边的兄弟力拼到底的架势。

沈予凡紧张得双手相握，这时候她的手机又响了，一直陪在沈予凡身边的刘彩洁帮她从包包里取出手机看了看才笑着递给“当事人”，“你男人来电了！”

沈予凡笑着从沈予凡手里接过手机。

“予凡，我们已经到你家楼下了。”方少凌似乎也有一丝紧张。

“嗯，好。”听着方少凌所处的楼下的人声鼎沸，沈予凡发觉自己紧张得不知说什么好。

“方少凌，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你把赎金带来了没有？”刘彩洁对着沈予凡的手机大声吼。

沈予凡被吓了一跳，然后就被刘彩洁从她手上“抢”过手机，“方少爷，我们要的赎金带齐了吗？”

“带齐了，”方少凌还是那么的自信，“你将予凡送出来，我就把赎金给你。”方少凌诱哄着。

“你可别骗我们，我们又不是你家女人沈予凡，才不会着了你的道，中你的计！”刘彩洁笑着把电话还到沈予凡手中。

“予凡，我现在站的这个位置你从房间的窗户应该能看到我。”

沈予凡挽着婚纱从床上站起来走到窗前，如方少凌所说，确实看到了精神奕奕、神采飞扬的他，今天的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尽管平时也是西装打扮，但今天她却觉得他特别的俊朗，春风得意。沈予凡和他四目相对，心中的紧张一扫而空。她和他明明近在咫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但她看着他才发现些刻她竟是如此的想念他，仅仅是24小时没有见面，她对他的思念竟已浓得化不开。

“予凡，你好美！”四目相对，两人依然拿着手机对话，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转动，时间也停住了，楼下的喧嚣和吵闹都与他俩无关。方少凌和沈予凡同时被另一个世界包容，只有她和他。

“新郞人在哪里？”沈予凡在手机里听到沈爱玲的声音。“要把新娘接走就把九万九千九百九拾九元红包拿出来，要不然就别想进这个门。”

“啪嘭”的一声，沈予凡听到有人踢门的声音，吓得她心惊肉跳的。

“少凌，他们是不是在的撞门啊？”沈予凡的声音开始发抖。

“不是，不要担心，”她知道方少凌只是在安慰自己，她不可能听错的，“予凡，我先过去了，一会儿见！”然后电话就被挂掉了。

“彩洁，”沈予凡紧张地握着手机，“他们有三十多个兄弟啊！我们才只有十几个人……”

刘彩洁握着沈予凡的双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啊！快，把披肩穿上。”说着，园园从服装袋里帮忙取出雪白的披肩为她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