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鱼肠剑（2/2）
最后她来到一条专卖兵器的巷子前，此巷名叫“镔铁巷”。
一个红衣小女孩正在巷子口蹦蹦跳跳来回踱步，背上插着“武”字小旗幡，她见到戚灵后主动拍拍手，道：“贵客万福，衷迎大驾！”
是个招揽生意的小孩。
玉堂城商贾繁荣，各家店铺为了招揽顾客，都使出各路神通，甚至会将买卖编成小曲吆喝出来，戚灵对此也司空见惯，然而这条巷子据说与别处迥异。里头少说也有十余家武器店，家家门前摆了木架，横陈各色兵刃，地上刀剑堆叠如同荆棘，却绝非出自寻常铁匠之手。
巷中每件兵刃，做工都极其精良，然而大部分却是二手货。
只因这些兵器的旧主，通常颇有名气，有些上了年份的古兵刃，品相完好，甚至称得上传承有序，所以还吸引了不少兵器藏家前来淘选。
戚灵走进镔铁巷的时候，有位店掌柜正一手拿抹布，一手捏牛皮，轮番擦拭手里一柄玄黑色的短剑，嘴里还哼着小调，时不时抬起剑身，在门口日光下细细端详，借着剑身镜面这一瞥，自然发现了戚灵。
他放下手中活计，抬头轻轻笑道：“女客官，有什么能效劳的？”
戚灵见掌柜相貌和善，回道：“嗯……我想买一把称手的武器，防身用。”
说着，目光自然落在玄黑短剑上。
店掌柜举了举这柄剑，笑问：“客官莫不是看上了这柄青铜剑？”
“青铜？”
听名字，就觉着档次颇低，至少不如黄金、白银之类名贵吧。
戚灵对此不甚精通，店掌柜热情洋溢道：“青铜古剑，上古时候造的，咱们如今不用这材质铸剑了。不过客官别小瞧这剑，这青铜剑原本是金色的，又叫吉金剑，它埋入土中，吸纳上千年的土气，自然演化变成炭黑色，这又叫黑漆古！我这不正拿牛皮擦着呢，是想把表面擦的光亮，擦的又黑又亮卖相更好些！”
戚灵问道：“上千年土气？我瞧着剑身黑乎乎，确实有够土的。”
店掌柜摇头道：“客官莫不是想砍价嘴里挑毛病来了？可你这话也太外行了，青铜剑已有千年寿命，算是个古董了！而且它吸纳土气后，五行之中土气极旺，对于赶海出海的人而言，可是抢手货，这乃是水族妖类的克星！要知道，五行土克水，寻常兵刃的效果是刺死砍伤，但水族若被青铜剑沾身，那顷刻间就瘫软不能动弹了，这便是压胜辟邪的功效！”
戚灵歉意道：“我胡说的，掌柜不要介意。我也不可能去到那么远的东胜神洲，这宝剑我可用不上，有没有类似……嗯……清微玄都道长们用的武器？压胜辟邪混账坏蛋用的那种？”
店掌柜一愣，“玄都？呃，那可真不巧，小店都是些大路货，暂时没有那种品级。”
“我有！”
一个少年蹲在对面屋檐上，原本在修葺屋瓦，听到戚灵的话赶忙应答。其实二人相距不远，少年却压低重心，双手撑檐朝外探出半个身子，唯恐戚灵听不见他的呼唤。
戚灵眨了眨眼，仰脸看着他，问道：“你也是卖兵刃的小掌柜？”
少年道：“没错，我叫吕义鸣，你得记住我的名字。因为我有你要的兵刃！而且店铺新开张，货价从优童叟无欺！古兵刃这一行水深，跟岳牧的城府一样深，但你得信我。”
少年利索的跳下房檐，领戚灵进了他那间屋子。
屋里兵刃寥寥。
戚灵愣道：“你真是店掌柜？”
吕义鸣笑道：“因我年纪轻，每一个碰见我的客人，最初都会跟你一样诧异。不过镔铁巷兵刃甚多，良莠不齐，假货也多！所以客人反而觉得，和一个讳莫如深的老头子相比，我这个少年人要容易打交道许多！要知道，古兵刃不比寻常刀剑，本身蕴含天地灵气，因此效力非凡，所以行里多有骗局，也就充满了不信任。”
戚灵微微笑道：“假货能假到何种地步？”
吕义鸣抱肩道：“买到粉饼剑，砍木头就豁口，买到纸糊锤，手一挥，锤头先飞了，变成了一次性的流星锤，你说气人不？就在昨天，还有客人带刀过来请我为他掌眼。我清楚他那把刀有暗伤，关键时候跟人家硬碰硬，必定从中折断，更休想去施展其他神通妙用。也就是我肯斩钉截铁告诉他实情，换作别的镔铁巷掌柜，逢人问物便说好，闭着眼睛只管去夸赞，哪会儿管你的死活！”
戚灵道：“说实话是要得罪人的，客人心中的想法十分微妙，三言两语，也许就伤了和气。”
吕义鸣点头道：“你这话一针见血！所以我很少见别家掌柜把话说满、说透、说死。”
戚灵道：“那你呢？”
吕义鸣一撇嘴道；“我不怕！我敢说实话，敢坏了行当规矩，所以我才能在镔铁巷立足！当然，在这镔铁巷，眼力是根本，要能分辨兵刃优劣真伪，而且，对仿造名剑名刀也得精通，方能站稳脚跟。”
戚灵道：“你还会仿造兵刃？”
吕义鸣道：“这是镔铁巷不传之秘，有位老师傅仿造天下名剑，世人无出其右，我却有幸拜他为师。不过这扯远了，总之我想让你明白，在我这里买兵刃，你可以放一百个心，一分钱一分货，谁都不吃半点亏！”
吕义鸣弯腰从柜子中翻出两柄武器，一长一短摆在戚灵面前。
长的那柄是把刀，尽管藏在鞘中，但依然看得出精美华贵、纤细瘦长。
短的那柄则似乎是木头材质，乍一看如同小孩举着玩耍的木雕，雕刻随意，简陋不堪。
吕义鸣抚摸着长刀，笑道：“此乃东胜神州鲨鱼皮鞘鎏金七星仪刀，正儿八经的清微玄都仪仗用刀！锻造时就錾刻出北斗七星，拿汞水与金子混合成汁液，再加热熬干汞水，形成鎏金工艺，造型呢十分的漂亮，原打算开价一百两，现在一口价八十两银子！ ”
好贵！
戚灵摸了摸口袋的十两金子，咽了咽口水，果然什么东西跟清微玄都沾边，价钱就会十倍百倍涨上去！不就是一把普通长刀么，居然能卖八十两？！
她尴尬的一笑，道：“太长了，拿着不方便。”
吕义鸣接着托着木匕首道：“喏，这个短！此乃木质鱼肠剑，短如鱼肠，故此得名。材质呢自然雷击枣木，有辟邪之功效！最关键的是剑身藏有一道灵符，乃是请玄都高人加持注入，符咒效果是上坎下震，小名“水雷屯”。这柄鱼肠剑，不是我宰客，要价一百两少一厘都不卖！别嫌贵，天底下谁不知道灵符难得！这可是我托了好几层关系，才请到玄都修士施法的。”
戚灵摸了摸鱼肠剑，剑身极短，若揣在口袋里完全看不出，倒是挺隐蔽。鱼肠剑身通体呈焦炭色，看似确实被雷劈过，可这价钱也太贵了。
但，里面藏有雷法符咒！
一想到这个，戚灵觉得这柄实在是适合自己，携带轻便，又可防身，里头还埋藏清微灵符，单单听上去，就令人觉得有股莫名的安全感。
女孩花钱，不就图个踏实吗！！
吕义鸣见她心意流露，追问道：“我在这行里头，那也算观千剑而后识器，深知万种兵刃都不及符咒一张，个中威力不须多言，怎么样，客官？”
“八十两。”
戚灵咬咬牙，狠心还价，重复道：“八十两。”
“成交！”
太爽快了吧！
戚灵愣住了。
少年，你不会先拒绝一下吗？
吕义鸣把头一埋，乐呵呵说道：“记住，如需引动符咒，只要用食指和中指并成剑诀，从鱼肠剑柄擦到剑尖即可！灵符效果，也仅有一次哦！”
戚灵摇头叹笑，将枣木鱼肠剑托在左手心，右手掏出等额金子，走出这间武器店，仰脸看了看满大街的行人，陡然间满心喜悦。
“我又有符咒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