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偶听风中语（2/2）
玄松魂笑道：“就冲这句，这哥们，是天底下数一数二有胆子的妖兽啊。”
玄松话音没落，妖兽老六的首级已被白酉斩落。
咕咚一声如鼓点，也敲进了另一只妖兽韩苦儿心坎。
韩苦儿吓得翻了个身，望见白酉瞥向他，便猛然跪地，大喊道：“且慢！慢！容我说一句，就一句。”
白酉冷冷道：“说。”
韩苦儿道：“小妖我身世可怜，欠了城中贵胄几两金子，那些恶妖便把我孩儿掳抢走充军，头绾簪子的人族爷爷，你也知道，在格虎城我等出身卑微之妖时常难以饱腹，哪有身家赎回孩儿，我便稀里糊涂和地上无头的老六，合伙儿做起了无本买卖，专门盗掘挖取墓中陪葬品，我这妖，软心肠，从不动刀动斧杀生害命，老六他也不想这样，毕竟格虎城也有王法，但最近城主夫人手头也拮据了，我们也就等着干完最后一票便收手，一时心急，才骗来矮人灰踵。起初，进这口洞窟我心里就不安生，现在想来，真是后悔不迭迈腿下进来！”
雪琴魄道：“这只妖，是东丘啰嗦山来的吧，说是告饶一句，却能废话半天。”
不过戚灵静静听完了，问韩苦儿道：“汝等盗取墓葬财物之心，我算听明白了，可牵扯城主夫人什么事？你口中所指，是哪位城主夫人？”
韩苦儿怯声道：“格虎城主的夫人。”
戚灵听了，转脸对白酉道：“先饶他一命。”
韩苦儿泛起笑意，跪地道：“人族女人，你的大恩大德我必不忘！”
白酉虽然同意，仍一抖袍袖，一股真气激荡进了韩苦儿体内，这妖兽瞬间纹丝不动，脸上仍保持难辨真伪的笑容，体内却被真气掰分着奇经八脉，简直要比直接抹脖子还难受。
矮人灰踵看得呆若木鸡，“他怎么了……”
白酉语调古板道：“道不贱卖，法不轻传，白某更不轻易饶妖。清微真气修身利人，亦能杀妖。七日后，这股真气若不从你体内散逸化解，小妖，你离大道不远了。”
韩苦儿脑袋外嗡嗡作响，捂着心口脏腑，咚一声叩头在地，“原来是南瞻部洲清微派高人，我知晓高人的厉害！饶命啊！”
白酉点头道：“饶命可以，将你的事，向我身旁这位女子说一说，她若是点头了，你下半生的悲欢荣辱，依然可以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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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虎城里有位绝代风华的城主夫人，名为阿柳娜，最爱收藏各类通灵珠宝，既不佩戴又不把玩，反而将珠宝层层包裹束之高阁，纯粹是种别人无法理解的癖好。
有道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城内珠宝商人搞不到夫人心仪之物，经常扼腕叹息，只能眼睁睁盯着滚滚财运从眼皮子前溜走。
他们没法子搜集到通灵珠宝，城内盗墓贼可不同，这伙人对古墓中的陪葬品动了心思，得手后就到达官贵人当中寻门路，借助这层关系，将赃物直接卖给了城主夫人。
珠宝商看着眼红，暗地里向老城主揭发，企图让盗墓贼嗅到风险知难而退。
哪知道格虎老城主是个宠妻无度的角色，对这事也是睁一只眼闭眼。
所以直到城主过世后，盗掘之风更盛以往。
如今格虎城附近上古墓穴，十室九空，其中一些不讲究规矩的盗贼，若嫌墓主碍事，扛起来就抛尸荒野，一时间城郊秃鹫乌鸦满天横飞。
阿柳娜是个来者不拒的女人。
盗墓贼兜售珠宝的同时，也顺道将金银器皿瓷器画作递到她跟前，更如同看白痴一般盯着她。
阿柳娜瞧那些造型怪异的古代用具时，眸中每每流出异彩，此时盗墓贼就有板有眼的讲道：“这些玩意，每一件都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东西，都是早年巫师炼化过的上等兵甲，灵气盎然，正符合夫人举世无双的美貌气质。
这些盗贼都是粗人，说起话来哼哧哼哧，阿柳娜听着溢美之词，反倒觉得软糯悦耳极了。
所以后来墓穴彻底干净了。
这也让盗贼们抓耳挠腮，如文人墨客推敲文字搜索枯肠，也不管墓中的器物是否实用，更不在乎符不符合当世审美，将里头的墓砖都一股脑扛了出来，还送到了城主夫人跟前。
墓砖？
这下让阿柳娜有些懵然，“有什么用？
盗贼就信口开河起来，”听那些读过书本的小妖说，古砖最适合打磨平坦改制成砚台，亲墨疏水发墨一流，夫人誊写文书时若用这玩意，一定显得不同凡响！旁人也一定会纳闷稀罕，可那是他们没见识，夫人慧眼识宝，自然懂得其中的妙处。”
阿柳娜也往往拍案大笑，爽快的将破瓦残砖给留下。
后来韩苦儿和老六等勤快如蜂的妖族盗贼，实在发掘不出什么稀罕玩意，又唯恐朝地穴深处探索时发生坍塌，便想到了在地底下有雷霆手段的矮人一族。
这便被南瞻剑气第一人白酉和戚灵给堵上了。
玄松魂说白酉之所以视妖如仇，是看不惯妖族性情古怪恶迹斑斑，但八千多年漫长岁月，南瞻人族也未尝不狂悖残忍。
不过自从戚灵对待妖族的慈祥面貌出现在他眼前，白酉也一改昔日苛刻严酷的态度，和光同尘起来。
在听了韩苦儿的陈述后，白酉问道：“小妖，我问你，你那被恶妖捉走的孩儿，现下身在何处？”
韩苦儿面露悲戚，“这座千年古城内外鱼龙混杂，恶妖众多，其中一位最出名的磨陀烈，号称格虎双雄之一，就是他！捉了我孩子，遣送固山十卫的中军营地为奴，逼我无计可施才以盗为生。”
戚灵纳闷道：“你既然能接触到城主夫人，为何不去求她替你主持公道？”
韩苦儿叹道：“二位有所不知了，我虽然曾献过礼器重宝给城主夫人，无非换些财帛。而且这格虎城，却并非阿柳娜说了算。”
白酉道：“谁说了算？”
小妖伸出一只手爪，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自从老城主过世后，留了两个儿子，大公子白音，二公子白绒，皆是阿柳娜所生，偏偏还有第三位，是老城主留的个私生子叫秋池，深得老城主及权贵老妖们欢心，又得大巫师罗格相助，就连固山十卫都效忠于他，所以如今这格虎城，城主夫人阿柳娜跟私生子秋池，分庭抗礼各得一半！
白酉眨了眨眼，问道：“有两拨人在争，那你反复提及的固山十卫，是做什么的？”
韩苦儿咬着牙道：“格虎城四面环山，大大小小共计十座山脉，山中皆有军团驻守，名号唤作固山十卫。而统领固山十卫的，便是掳走我孩儿的磨陀烈！”
戚灵对白酉道：“这么说，我们刚才望见的兵马旗幡，便就隶属固山十卫了。”
韩苦儿愣道：“两位南瞻高人，不是从东面来？”
白酉淡然道：“我等从西岭来。”
韩苦儿眼神复杂，喃喃自语：“近来小的听说格虎城的几位大巫，对西岭那边虎视眈眈。哎，这西牛贺洲的四位上古灵君，风皇正统血脉就在西岭，如今世风日下，无论妖类人族都少了心肝，忘了古时灵君济世的苦心操劳。”
白酉微微作笑：“你倒挂念着风灵之君。”
韩苦儿手指苍天道：“我虽生在东丘，可也晓得风灵之君可敬可佩啊！”
白酉微笑道：“这话怎么说？”
韩苦儿一拍掌道：“惭愧！当初我盗掘象骨山，万幸获得了一件宝贝，是一把芭蕉叶做成的扇子，上头刻着三个字的符文，我把三字符文分开写在纸上，四处打听清楚才知道那宝贝叫作太阴扇，乃是当年风灵之君采太阴精叶折成。不过起初我不认得符文名称，就取名叫芭蕉扇，献给了城主夫人阿柳娜，当时，我听夫人也亲口说过，今日西牛贺洲妖族的忠志之心，全赖风灵之君，无论西岭与东丘，皆是疾风知劲草而已。”
白酉扬了扬眉，神色好奇道：“城主夫人，原话就是这么说的？”
韩苦儿点头道：“阿柳娜对风灵之君，是十分赞成仰慕，不像那些巫师，总说些诛心刺耳的话。”
戚灵笑道：“那我真想见一见这位夫人了。”
韩苦儿忧心忡忡问道：“高人，格虎城最近似乎不太平，戒备也出乎寻常的森严，见她，可不容易。”
白酉收敛心神，轻声道：“戒备再严，你也有法子。”
韩苦儿不由心神一颤，体内那股白酉真气胡乱冲撞，心惊肉跳之余，脸上龇牙发傻道：“高人该不是想，让我带你们进格虎城花神殿，见阿柳娜？”
白酉与戚灵对视一眼，“确实如此。”
韩苦儿呢喃道：“我们格虎城百姓妖妖都知道一句打油诗，花神殿外三千甲，皆自东丘妖盟出。东丘妖盟这一关难过啊！这阿柳娜住的地方叫花神殿，守卫大殿的三千妖兵，是从东丘妖盟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东丘妖盟，那可是唯一能比肩固山十卫的势力，坐拥数万精锐守城妖军。”
白酉谈笑自若道：“哦，无非是个大妖族窝子。”
白酉越是云淡风轻，小妖韩苦儿越是心惊肉跳，再次跪倒道：“二位不会是想大闹花神殿？”
戚灵柔声道：“你言重了。你看这位南瞻道长，像是那种动不动就搞出天翻地覆的人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