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到现在为止（2/2）

回来的时候，他们被蒙着眼，丢在废弃的空巷中。过了好一会儿，子钧在剧烈的疼痛中醒转，禁不住“唔”地呻吟出来。他费劲地举起左手，尝试着推了一下仍在昏迷中的悦然。

“悦然……醒醒。睁开眼，看看我。”他推了几下，悦然仍是紧闭双眼、一动不动。他深吸一口气，用左手撑着，往她身边挪了挪。

子钧爱怜地用手轻轻抚上她的脸：“悦然，没事了，你的子钧在这里。醒一醒啊。”

过了一会儿，悦然的眼皮动了动，然后缓慢地睁开眼睛。眼前先是白茫茫模糊一片，继而慢慢变得清晰。她看见一双幽深含情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然后，像石子落入湖水，那一片平静的水面慢慢漾开涟漪--他在微笑，他什么都没有说，但他的眼睛在微笑。

“子钧……”她晃了晃脑袋，突然脑子里一个炸雷。她哆嗦着握住他的右手臂：“让我瞧瞧。”

子钧咬着牙，把手往背后藏：“没事，悦然。我们现在可以回家了。”

“子钧！”悦然捂住嘴，眼泪淌了满脸：“我看见了，我都看见了！”

“唉……”子钧长长地叹了口气：“好歹他们没做绝，还给我留了条命。可这只手废了，也和杀了我，没什么两样。”

“你太傻了。”悦然轻轻地握住他的小臂，慢慢地移到面前，在昏迷前，她曾心惊胆战地看到了子钧断指的全过程。他居然还向她笑了笑，混合着绝望和期待，然后举起石头，就那么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那一刻，强烈的血腥味、满目的赤红色，让她心痛、害怕到了极点。

“子钧！”在意识消失之前，她痛苦地喊出他的名字：我该怎样偿还你，你的一辈子，都被我一个人，毁了。

子钧紧皱着眉头，任她托着他的手。十指连心，那是怎样一种难以忍受的痛楚，但他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因为他知道，自己多叫一声，她的心里会更疼一分。她总觉得，是欠了自己，以前是腿，现在是手，其实，即便是为她去死，他也心甘情愿。

他抬起头，想起那天，悦然捂着他的伤腿，哭着大喊：“对不起，子钧，对不起！”

寂寥的夜色，静静地披在紧紧相拥的身形上，透出迷离的美感。

一刹那间，所有的痛楚都消失了，他仿佛从那个沉重的躯壳里挣出，在半空中幽幽地看着她。她的脸，那么美，总是令他深深着迷。一刹那间，子钧很想说出一些漂亮的辞藻来表达自己的心意，但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只能徒劳地张开嘴，干涩地说出一句：“悦然，跟我回家，好吗？”

是的，他爱她，爱到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表达。用他一辈子的前途，够不够，如果不够，就把命也拿去吧。

“悦然。”他笑起来：“只要你没事，我就没事了。”

若汐把自己关在房里，任子洵在门上拼命地敲。她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嫁到齐家，原是抱着置身事外的心态--无论丈夫是怎样的混人，疼不疼自己，她都要好好地爱惜自己。如果来年有机缘，再遇到若言，至少能让他倾心地赞上一句：我的汐儿，永远是个美人。

呵呵，从来没有什么能真正摧毁她，只要今天还留着一口气，明天，她就能再次爬起来。

可是，子洵和传闻中很不相同，她来不及抵抗，就一点点地被融化了。他的嘴唇、他的呼吸、他的味道……他的一切，都好像是熟识已久的样子，虽然他的心里搁着别人，但无可否认，他对自己，是极好的。

没有投入真情，便不可能，演得这样好。

他应该是真的喜欢她。虽然，只是喜欢，而已。

可现在呢，她把悦然带出去，然后，伤了两个男人的心。齐子钧的一生毁了，他虽有经商之才，但最令他引以为傲的，还是那份雕玉镶金的手艺。他曾是全江南最好的雕工，如今，大赛在即，他的手，却废了。

不是不怨恨，她看见在他的眼底，有火焰在烧。但那火焰，只是一闪，就隐去了。因为悦然走过来了，他的脸上就开始微笑。他该是怎样的，深爱着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