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章 朽木家宴（2/2）

江释也是略显惊诧，点头道：“家师在帝都一棵千重樱下捡了我，为我取名江释，收作弟子，养育我十二年，又在那棵千重樱下坐化。”

听说星痕仙逝，朽木天风直呼可惜。江释更觉诧异了，疑问道：“朽木前辈也认识家师？”

“有过一面之缘，算来也有近百年了。”

星痕对前尘往事极少提及，江释只晓得他满腹经纶，偏偏自命清高，不肯趋炎附势，都是靠贩卖魔合罗为生。

对于星痕的生平更是知之甚少，只知他与国师星魂师出同门，也不知为何，星魂那老王八蛋对他这个同门师兄怀有刻骨的恨意。

在帝都那些年备受**，过着野狗一样遭人唾弃的生活，都是那厮暗中作祟。星痕安土重迁，不肯挪窝，他当时还年幼，也不懂如何反抗。

星痕仙逝那年，他心知这帝都再无半点可留恋之处，这便带着江离浪迹天涯去了。也是从那时就暗暗发誓，定要出人头地，为星痕挽回颜面，盖过他那个倒霉师弟的风头。

他那时尚不知国师星魂代表何许人物，而今知道了，这份信念却从未削弱半分。

他对星痕生平往事也很是好奇，还想再多问两句，却听朽木天风叹息道：“他也算是天纵奇才，只可惜淡泊名利，把心境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若非如此，成就绝不在星魂之下。”

说到这里，朽木天风顿了一下，又抬眼问道：“他传了你哪些心法？”

江释颇为尴尬，讪笑道：“只传了一门枯荣心经。”

朽木天风眉头紧锁，脸上疑惑重重，倒也没有再问，只道：“你师出星痕，也不算辱没碧家，可惜毫无家世，碧晴空未必容得下你。”

江释心知肚明，也不用他再做提醒。慕容端也是忧心忡忡，她父母那关倒是好过，就算哭不过去，以死相逼，也不敢把她怎样。

唯有这个老顽固的爷爷，门户之见不易攻破。要娶走碧家闺女，门当户对的名望，殷实丰厚的家底，雄霸一方的权势，一样也不能少。江释穷小子一个，哪样也沾不上边。

她满心忧虑，侧目凝望江释，却见他浅浅一笑，郎声道：“名门望族，也要从白手起家。万贯家财，也源自无中生有。双腿可登绝顶，双拳可打天下，雄心可吞日月，浩气可壮山河。我若带了她走，自当明媒正娶。我若没这能力，自会乖乖滚蛋。”

朽木天风微微颔首，稍稍还露出些许笑意，转而与朽木白问些家族事务，江释顺便旁听了，倒也涨了不少见识。

瀚海迁都华阳后分封诸侯，培植新兴贵族镇守封地，但九州皇室依旧具有部分统帅能力，这也是导致九国之乱的根源所在。

九国之乱后，萧统再度削弱了九州皇室的力量，彻底剥夺了兵权。这个时候的九州皇族已可算日薄西山，除了名望略高，与后来崛起的新兴贵族地位几乎等同，甚至于还要依附于新兴贵族。

萧统仍不放心，又将十二皇族外放八族，代帝都镇守除华阳之外的其余八州。仙家也就取代朽木家，成了龙泽州地位最高的家族。

按照帝国君臣之礼，每逢年底，四大家族还要派遣嫡系长孙去仙家进贡，宣誓臣服。朽木家只有朽木白这一根独苗，这担子年年也就落在他身上。

对于曾经的龙泽国主来说，这一年一度的贡礼，自是奇耻大辱。生在豪门不由己，江释此刻也算深有体会。换做是他，这等卑躬屈膝的猥琐事多半是做不出来。

尤其是仙人球那歪瓜裂枣，远远看着都觉恶心，以朽木白如此清高孤傲的性子，年年去给他添鞋，也不知是怎么忍下来的。

说完家务，这顿家宴总算是结束了。慕容端回来的路上就不说话，江释知道她不舍，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回到房中就埋头给江释收拾东西，忙着忙着又落了泪。

江释也不忍心，轻轻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浅笑道：“就那么几件衣服，有什么好收拾的，陪我说会话吧？”

慕容端平日就颇为听话，这会儿更是乖巧，依偎在他怀里，心中百转千回，也是不知该从哪句说起。她也不知想到什么，忽而红着脸，要江释把眼睛闭上。

江释也是狐疑，又拗不过她，只得依言。虽说闭了眼，仍能看到她将蜡烛全熄灭，屋里就只剩薄薄一缕皎白月光。

等了片刻，听见她娇柔中带着羞涩地说了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