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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光与影的仪式(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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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的塞哥维亚市中心的老城街道上,已经不见往日拥挤的人群,代替的则是无数散乱的落叶、杂物,大部分燃烧剩下的器械残骸,还有几具横躺在路中央的可怜人的尸体。这座古香古色的历史名城已经瘫痪,只剩城西的塞戈维亚古堡之中还仍然生活着一群贵族,那里成为了这座城市唯一的避难之所。

“少爷!少爷!”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老者在古堡的高台庭院上四处寻找着什么,他的语气稍稍有些焦虑,但是严肃的神情、挺拔的胸膛、整洁的行装,依然让他保持着作为这里地位最高的管家所应该拥有的威严感。

“我说过,在我欣赏这座城市美景的时候不要打扰我,雷欧诺。”一个披着黑色披肩的年轻人从亭台的转角处悠闲的走了出来,他上身穿着黑色的衬衫,下身却穿着一条彩色的沙滩裤,一身毫不搭调的行头让人根本不会联想到,眼前的人就是这座古堡的拥有者依兰布鲁兰家族的独子——赛斯维利亚.巴罗诺.依兰布鲁兰公爵。

“少爷,外面已经残破不堪,有什么可以欣赏的?”管家雷欧诺托了托左眼的单片眼镜不解的问到。

“天哪!这世界末日般的景色,你不觉得无比美丽吗?!快看,那伴着夕阳燃烧着的火焰是多么的耀眼!这里,这里!一地的落叶谱写着植物凋零的璀璨瞬间!哦!天哪!还有那流淌着鲜血的尸体,当他腐烂的那一刻,却印证了生命轮回的伟大。哦...这就是哲学啊,我多希望能在这美妙的画卷中荡漾。对了,对了!雷欧诺!快,快让那些避难的乐团演奏一曲,演奏一曲...我想想...哦!维瓦尔第的四季怎么样?”赛斯维利亚兴奋的冲着雷欧诺说。

雷欧诺微微的向赛斯维利亚鞠了一躬,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城堡之中。

没多久,城堡中便响起了威尔第的安魂曲,负责演奏的声乐团原本一共30来人,他们是瘟疫爆发前一天,被古堡的主人请来为迎接西班牙公主莱西利亚演奏的。原计划要在这里驻演3天,而当瘟疫席卷西班牙的时候,他们接受了依兰布鲁兰大公的挽留,要在这里继续为贵族们演奏音乐,直到瘟疫结束。

一个个悲壮的音符在古堡中回荡,撼动着每一个在瘟疫中挣扎的心灵,安息吧,那些横尸街头无人问津的灵魂,愿天堂之上有人向你伸出双手;敬畏吧,那些还能享受人间烟火的生灵,愿人世之中有人挂念你的安危。

“不!你们在做什么?”赛斯维利亚吼叫着冲进了礼堂,“停下!停下!天呐!如此极致的景色下,你们在演奏什么?安魂曲?我要的是欢乐!懂吗?只有愉悦的音符才配得上这难得的世界末日!我是怎么交代你的雷欧诺?”

雷欧诺背对着赛斯维利亚,他一声不吭,赛斯维利亚突然感觉到身边充斥着愤怒的情绪,他看了看四周,发现包括女仆在内的每一个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怒视着自己。

赛斯维利亚轻蔑的笑了笑,转身来到了雷欧诺的身前,伸手整了整老管家本就整洁的衣领,轻声说到:“雷欧诺,在这个城堡里,哦不,抱歉,是整个塞哥维亚城市中,我说的算,而不是你,以及你的那些下人们。你们不懂音乐艺术的搭配我不怪你们,但不要对我的意愿随意更改,除非...你们想亲身体会一下曝尸荒野的滋味?”

雷欧诺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少爷,还没等他开口,只觉得自己的咽喉被人死死的扼住,顿时无法呼吸。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正当人们还对眼前的这一幕惊讶的同时,一阵怒雷般的吼声立即制止住了赛斯维利亚残酷的双手。

“住手!”声音回荡在这整个城堡,惊愕住了每一个听到的人。

人们不约而同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只见一个身着华贵服饰的年轻女性出现在礼堂的正前方,她迅速的走到了雷欧诺的跟前,狠狠地扇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在干什么?”女人质问到。雷欧诺并没有回答,赛斯维利亚却站在一旁冷笑着。“来人!”女人呼和了一声,两名城堡的守卫随即来到了她的面前,“把他关进地下牢房。”说完,雷欧诺便在两人的陪同下离开了礼堂,没为自己做任何辩解。

目送完雷欧诺的离开,女人缓缓转过身来,盯着眼前这个玩世不恭的少爷。赛斯维利亚原本还沉浸在愉悦当中,当他发现她在看着自己的时候,原本嬉笑的嘴脸也稍微收敛了一些,他刚要开口,却被一记突如其来的耳光扇翻在了地上,嘴角流出了鲜血,这下子可比刚才雷欧诺挨的狠了十倍。

“滚回你的屋子去!”女人向趴在地上的赛斯维利亚恶狠狠的甩了一句话,只见赛斯维利亚乖乖的爬了起来,捂着血红的脸颊一溜烟的跑离了礼堂。

周围的“看客们”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发生的一切,女人便走到了礼堂的正中间,面带微笑的开口说到:“女士们,先生们,抱歉刚才发生的一切让大家受惊了,家庭的一场闹剧让各位见笑了,我就是这座城堡的主人,依兰布鲁兰大公,还请各位不要在意刚才发生的事情。在这座城堡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我们尊贵的宾客,各位在烦心工作之余,请尽量随意一些,不必拘束,晚宴即将为各位准备妥善,因为这场灾难的影响,食材有限,请各位多多包涵。至于担心家中亲属的宾客们,这里为您提供了一切方便联系的电子设施,请不要客气。”说完,依兰布鲁兰大公便转身离开了礼堂,乐团的成员们在惊愕过后,也纷纷收拾好器具逐一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城堡的地下深处,有着多座百年前修筑的地下牢房,虽然这里被称作牢房,但是生活用品却是一应俱全,雷欧诺独自躺在一张干净的床上,西装被整齐的叠放在一旁的书桌上,整个房间都充斥着他急促的呼吸声。

“你的气消了吗?”门外传来了一个女性的声音。

“没有,我需要单独待上几天。”雷欧诺紧闭着双眼回应着,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照顾好自己。”话音之后,女人便焦急的离开了牢房,她匆匆来到了地牢的入口,并没有径直走出,而是稍稍整了整行头,拿好了贵族应有的高雅气质,微微扬起了额头,双手紧握放在身前,这才准备走出地牢,而就在此刻,一个身影一晃,便挡在了门口,开口说到:“哦,那一下可真带劲啊妈妈,您来这里做什么?难道心疼那个老头子?我挨的可比他狠多了!”

“我来看看他有没有受伤。”依兰布鲁兰大公轻蔑的回答着。

“你居然为一个下人担心?当初你杀了他的儿子的时候可是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现在到关心起他来了?”赛斯维利亚嘲讽到:“这里多少个房间你应该不会忘了吧?当初你因为那一点点的虚荣心便将这里的25个仆人全都杀死了,还包括现在在里面的你那‘老情人’的孩子,难道这么多年你醒悟了?愧疚了?还是你一个人这么久孤独了?想找个伴儿了?你不要忘了...”

“你不要忘了...”依兰布鲁兰大公松开了紧握的双手,右手搭在了赛斯维利亚的肩上,“不要忘了我是谁,你不会想尝试他‘那样’的滋味儿,除非,你再多说一句话。”她边说边看向了身旁一个站岗的守卫,就在她话音落地的那一刻,守卫突然间面无血色,扑通一下趴在了地上,他浑身开始抽搐,头发一点一点变白并逐渐的脱落,身体内的水分开始不停的流出,原本年轻富有活力的肉体刹那间萎缩成了一具干尸,但是生命并没有因此终结,黑洞洞的眼眶中流淌着血泪,下颚微微的颤抖仿佛这个可怜人在祈求着什么。

“去把他扔进满水的浴缸里,顺便给他点中午剩下的饭菜。”大公对着另外一个哆嗦的守卫命令到,那个人乖乖的按照大公的吩咐,毫不费力的抬起了那个可怜的人,转身便走出了地牢。她转过脸,看了看眼前低头不语的赛斯维利亚说:“刚才也就30秒,而这痛苦比他一生所受或即将受到的痛苦合起来还要多,而你,如果我高兴的话,我会让你整整承受30年。”

“那你为什么打他还把他关在这里?”赛斯维利亚不敢大声说话,只是低头轻声问到。

“我只是让他冷静一下,不想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看一个仆人打自家的少爷,传出去了名声不好而已。”说完,依兰布鲁兰大公优雅的上了楼梯,离开了地牢。塞斯维利亚一个人站在地牢门口,他望着幽暗的牢房深处,内心深处所有的愤怒都聚集到了雷欧诺的房间,他紧紧锁上了地牢的大门,恶狠狠的踹了一脚,随即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继续咒骂着牢房里的那个人。

过了许久,天色也逐渐的暗了下来,城堡内也准备好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当然,和平时的区别并不是很大。依兰布鲁兰大公端起了手中的酒杯,当她刚要开始短暂的演讲的时候,一名仆人急匆匆的来到了她身边耳语了几句。

依兰布鲁兰大公的眉毛微微皱了一下,随即微笑着对在座的客人们说到:“各位宾客,十分抱歉,我需要面见一位远道而来的友人,请大家先尽情享受由我们精心准备的这顿晚餐,失陪。”说完,大公微笑着冲大家点头示意后,便慢步离开了宴席厅,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在塞哥维亚城堡的阁楼中,有一间也是唯一的一间书房,只有少数几人有权进入这里,房间被四周厚重的墙壁密封起来,除了一个老旧的书柜和一张书桌外,屋内几乎没有任何陈设,就连地下牢房的装饰都比这间房屋奢华许多,书柜中零散的横放着几本布满灰尘的书籍,显然很久没人打扫过了。

房间外突然传来了几个人急促的脚步以及对话的声音,当依兰布鲁兰大公推开房门的那一刻,满屋的灰尘被气流带动着四散逃逸,大公赶紧后退了几步并捂住口鼻,她向身旁摇头示意了下,一个上了年龄的女仆走进了书房,在黑乎乎的墙壁上摸索了几下,随即打开了房顶吊灯的开关,然后恭敬的退了出来。依兰布鲁兰大公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屋内的灰尘,回头说到:“很好,去把他请来吧。”女仆向大公行完礼后,转身便下了楼梯。

依兰布鲁兰大公端坐在破烂的书桌前面,她好像根本注意不到这些灰尘一样,很自然的倚靠在椅背上,即使灰尘沾满了她的全身她都并不在意,很快,一阵久违的脚步声传进了她的耳中。

“哈哈!我亲爱的...哦...呸!呸呸!...这里都是什么?”一个身着红色西装的年轻人刚想表达自己的热情,却被一鼻子灰挡了回去。

“你连这道门都进不来,还想求我为你做什么吗?德尔?”依兰布鲁兰大公不屑的冲门外的德尔说。

“哦天哪,你这间屋子连外面的鸟窝都不如,你怎么还能坐在这里?”德尔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还是走进了书房,转身犹豫了一下,谨慎的关上了房门。

“这里只有一把椅子,你就站着说吧,还有,我那些客人们正等着我去招待呢,最好快一点。”大公说话时,并没有正眼看他。

德尔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只是笑了笑,开口说到:“普莱格见到他一直在找的人了,但是很不巧,她被关在了‘玻璃墙’内,你也知道那里面临着战争,我来的目的就是恳求你,妹妹,劝说西班牙放弃参战吧!”

大公听到德尔的话,眉头稍稍紧锁了一下,德尔注意到了这微弱的动作,又继续说到:“的确,我曾经是那么渴望争斗,渴望鲜血,我把每一场杀戮当成游戏。但是现在我变了,或者是受到了普莱格的影响,我居然有那么一丝丝同情这些人类了,如果战争真的爆发,那普莱格寻找了那么多年的女孩铁定要死在那里,他毕竟是我们的大哥,如果那个叫蒂娜的孩子死了,普莱格濒临疯狂的所作所为可是全球性的灾难,到那时,结果你也不想看到吧。”

“普罗米修斯的觉醒不是普莱格的杰作么?”依兰布鲁兰大公问到。

“我不久前刚刚和他见了一面,他也不清楚这场突然袭来的瘟疫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相信他说的,因为我从他看蒂娜的眼神中看到了所谓的‘爱’。”

“蠢货!”大公愤怒的敲打着桌面怒吼到:“我们是神!是统治人类的存在!可他却偏偏对一个渺小的生物、一个由我们创作出的东西产生了什么‘感情’这种毫无意义的玩意!”

“妹妹,千万不要太生气,普莱格可是我们的大哥啊。好了,我要‘放下’自己的要求了。”说完,德尔后退了几步,后背死死贴到了门上问:“这么远够了么?”话音刚落,只见两人之间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圆球,它猛烈的旋转了起来,带动起整个房间内的空气以及灰尘,全部压缩进了黑色球体之中,只见它逐渐的膨胀,改变自己的形态,最终,一架通体乌黑,散发着钻石光芒的天平,出现在了德尔的身前。

“呼!每次见它我都担心自己也跟着被吸进去。”德尔一边嘟哝着,一边走近了天平,他举起了放在天平中央的一把乌黑锋利的匕首,也没多想,直接刺入了自己的胸膛。依兰布鲁兰静静坐在一旁看着德尔剜出了他自己的心脏,然而没有一滴血出现。只见德尔左右看了看,疑惑的问:“放哪边儿来着?”

“随你便。”大公对德尔轻浮的态度有些不耐烦。

德尔挑选了自己喜好的一边轻轻放下了自己的心脏,之后又退回到了墙边静静地等待着。

依兰布鲁兰大公慢慢地走到了天平前面,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长长的羽毛,刚要放在秤杆的另一端,德尔马上开口问到:“你家后院养的几只鸵鸟就是用来拔毛使的吗?”大公听完怒视了他一眼,随即将羽毛放了上去,只见天平的秤杆逐渐倾斜,最终,放置羽毛的一端沉了下去。

“这下相信了吧,那是我真诚的希望。”德尔话音刚落,天平上的羽毛和心脏立刻化为了粉尘消失在了空气中,德尔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胸前,那道深深的刀口也不见了,但他依然不放心,直到自己确定感觉到了心跳。

“你只是证明了自己的想法,要怎么做那是我自己的事。”依兰布鲁兰大公冷冷的回答到:“你可以走了。”话音刚落,书房的两扇大门突然打开,德尔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刚要离开屋子,背对着大公开口说到:“请你务必尊重我的想法,妹妹,人类不能就这样...”

没等德尔把话说完,大门“砰0”的一声撞上了,只剩依兰布鲁兰大公自己一脸不烦厌的表情坐在书桌前思索着什么。

没多久,门外传来了女仆的声音:“主人,那位客人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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