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废物（2/2）

“他连字都不认识，怎么可能跟得上课程？”

“我认识字！”

“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字！”她气势汹汹地在桌子上比划了几下。

我努力想要认出来，但还是输了，她写出来为难我的字，我自然不可能认出来。

“小颜！”她妈突然站起来了，声色严厉，之前我从来没看见她妈那个样子，之前在小颜在大人面前也一直是乖乖女的形象。

“快跟哥哥道歉，怎么能这么说哥哥？”

小颜沉默了下，然后也闹起来。“我说的是事实，干嘛要道歉？”

二叔就一个劲儿拉她妈，让她妈妈算了。

她妈不肯算，抓着小颜说：“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哥哥本来也可以做正常人的。”

我目光一下子缩了起来，她是在说我不是正常人。

餐桌下面，我脚在发抖。

我在别人眼里终究不是正常人，因为我字认得少、长得难看，还因为我有病全身都没有力气，连个一米五五的妹妹都打不过，因为我怕阳光，因为我爸妈都不见了。

我不是正常人！

“都坐下吧，好好吃饭，开心点啊，飞仔明天就可以重新去学校了。”二叔脸色为难地两边劝解。

小颜先坐下了，没有吃饭的意思。

她妈想了一下，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小颜，我们不在家的时候，你是不是欺负哥哥了？”

小颜说：“我欺负他？他把我东西弄坏了！”

“什么东西？”二叔抬起头问，同时看了看我，我都不敢看他。

小颜叹了一口气说：“没什么，我说着玩的。”

我心里对她竟然多了份感激，这就叫犯贱。

她妈说：“既然没啥，以后好好在学校带着你哥哥，他中间没上学，不懂的，你都要好好教她。”

“怎么教？他才上到二年级的学，让我怎么教？我才不要带一个废物，出去让同学笑话。”

我脑袋里苍白一片，感觉这母女在唱着双簧，故意来刺痛我。

废物、不是正常人……

我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我埋着头，犹豫了一下，然后强颜欢笑说：“我不是废物，也不需要别人带，我自己去上学，谢谢阿姨。”

“对，飞仔不用和小颜一起上学嘛，毕竟学业情况差异那么大。”二叔也给台阶下着。

“那样最好。”小颜瞪了我一口，直接跑进房间里去了。

“这孩子今天怎么这样？”她妈纳闷了，被小颜气得不轻。

我说：“她可能今天心情不好吧，没事。”

她妈说：“还是飞仔懂事，明天好好去上课，别的学不学没关系，主要还是要上体育课，你最缺的就是这个，你身上也没毛病，说不定就是缺乏锻炼。”

“恩恩，吃饭，吃饭。”二叔岔开了这个话题。

我看见他眼神里分明有很为难的神色。

我这样的人，出现在这里，的确很尴尬。

吃了饭，二叔又去洗碗，我从来不用做事，因为从我很小的时候二叔就告诉我，我没力气，不用做事，以后也不用做事，多躺着就行。

他总说我有病，我不想有病，我不停告诉自己，我是正常的。

但问题是，真实情况就是我有病，全身使不出他们那种力气，我还没文化，无父无母。

我很害怕上学，尤其是听说和童小颜一个班，说不定还会坐得很近，我要不要认她这个妹妹也是个问题，看样子，她铁定不希望我做她哥。

在家和她闹矛盾还好说，如果实在学校，那我肯定还要更加丢脸。

而我要去的学校是十一区，最大的学校，一中。如果在这里被笑话，基本上等于整座城市都在笑话我。

我很渴望学习，不想被童小颜瞧不起，最最不想的是，去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