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启程（1/2）

几天之后，童钥在信箱里终于遇见了那封“死亡判决书”。她毫不犹豫地拆开信封：

“恭喜您，童钥小姐，9月13日，我们不见不散。——皇家娱乐部”

所带的行装从轻则便，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回来，这些繁复的行装也无法被带入极夜之域。

于是童钥只带了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一些东西：几件衣服，父亲留给她的信件和那个雪花球。

她轻轻摇晃雪花球，鹅毛大雪纷纷落下，飘落在一家四口小人偶的头上、肩上、微笑的嘴角上。

寒冷、肃杀，这些会与纷飞大雪共同存在的词语对她来说十分陌生。童钥从未见过雪，只是听说曾经的B区也会下雪，不是传说也不是幻想，只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如今雪已经俨然成为了A区人的专利。

B区的气候十分温和，但这不仅仅是板块变动的结果，而更多是人为的改变。皇家在二十几年前让B区成为了一个没有严寒也没有酷暑的地方，像她这样的许多孩子都从未受过寒冬酷暑的苦，也从未体会过四季变换的快乐。

至于故事书中那样灿烂的四季景象，春之绚烂、夏之灼热、秋之萧瑟、冬之肃穆，也都随着A区对于B区气候的改造，变成了奢侈的景致。

送别童钥时，长谷太太正站在窗前的花坛旁，用掺杂着复杂情感的眼神望着她。

她一直孤苦伶仃的生活着，寡言寡语，却干活很麻利，在童家做了几十年的工，把也算是半个贵族小姐的童钥母亲疏于打理的家庭打理的井井有条，也很疼爱童钥和他的哥哥。至少在这一点上，她从没有像童钥的母亲一样偏心。

她有个儿子，比童铭大一岁，曾经为了前往A区治病，参加了DarkSide，当然，她从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件事，只是含糊地提及，她的儿子如今生活在A区。

其实长谷太太并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胜出，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但是他们再也无法相见是必然的结局。从她的儿子离开之后，她便时常对着那个有着他们合照的怀表发呆。

“钥儿……一定要去吗？”

童钥从没有听过她用这样的口吻对她讲话。一直以来，她作为管家，更像是童家的家人，他们待她也不曾有过主仆之分。

这是童钥第一次听到她以这样卑微几乎恳求的语气询问她。

或许这是一场注定的悲剧，童钥自然比她要更清楚这一点。

自关上家门那一刻，她就有预感自己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毕竟她只是这样一个单薄的女孩，即使论智力，也绝对难以与A去的那些智者匹及。

但她只是想尽力地走得远一些。

与A区，靠得更近一些。

童钥心想也许是长谷太太舍不得她，故只是摇摇头，“等我离开，您就自由了。感谢您照顾童家这么久，但您的人生，不应该一直扎根于此。”

但她也许想错了。

长谷太太的儿子，离开B区，是走投无路的结果。她始终相信着，她的孩子无论最终是否有了新的人生，那都一定会是更好的人生。

但是童钥不同，她完全可以不需要冒这个险。

“钥儿，极夜之域……是非常危险的地方，我不希望你……”

我不希望你葬身于此。

当然，她最终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几乎没有人对童钥这位娇生惯养大小姐的幸存报什么太大的希望。童钥的父亲作为B区小有影响力的人物，一直把童钥保护的很好，也使得她的心性难免太过单纯。

他不希望她对于这些残酷的纷争了解太多，也不希望她会收到这些硝烟四起的影响。

只是他一直都错了，童钥身在世上，最难摆脱的就是他父亲给她留下的桎梏。

即使是在学校里，她也是绝对被疏远的对象。清冷的性格会被曲解为高傲，出众的头脑也惹人艳羡，当然，童钥并不在乎那些可以的针对和疏远。

她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也可能是在她最在乎的事情面前，一些都是那样无关紧要。

童钥确实与一般孩子不同，身为B区人，却又生着A区人的冷漠和理智。但在那鱼龙混杂、勾心斗角的赛场，或者说是战场上，长谷太太想象不到她将如何取胜。

童钥向前拥抱长谷太太，“我明白您的担忧，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也是我父亲对我唯一的期望。”

她从没有被家人期待过什么，哪怕仅仅是凭借这一个理由，她也一定要努力走到底，看看未来究竟给她留下了怎样的谜题。

长谷太太无奈地抚摸童钥的额间，“乖孩子，要照顾好自己。”

约定好的启程时间就在告别中到来，一辆豪车慢慢驶停在房前，一个目光冷厉的女武士从车的后排走下。

她一头黑发，用一条红色的绸带扎起高高的马尾，五官十分精致，有着很典型的东洋人特征。一对黄绿色的异瞳，像猫的眼睛。

她轻轻提起她有着些许和式风格衣服的长袖，向童钥深鞠一躬。

“童钥小姐，是时候出发去D区域了，请上车。”

童钥侧身挥别了长谷太太，临上车时，长谷太太把那个一直带在身上的怀表塞到童钥手中。

“他叫做长谷崇，如果你能够见到他……请把我的思念带给他。”

童钥把怀表握在手中攥了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