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夜未央（2/2）

忽然，李文耳畔飘来一阵箫声，那哀怨婉转的旋律，如同晚风轻拂过水面，带起阵阵涟漪。这箫声来自乔珺的房间。每次经过此处，他都会驻足片刻，沉浸在那悲切的箫声中。乔珺的箫声总是充满了愁绪，那凄美的旋律仿佛能深入人心，勾起无尽的哀思。她的面容惨淡而凄厉，总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保护欲。

被送到这个地方，每个人的背后都隐藏着一段凄惨的过往。然而，在所有人中，乔珺的经历最为令人痛心。她的父亲曾是一位县尉，只因在抄写法令时疏忽了一个字，便导致全家遭殃。父亲被斩首，而她和家人则沦为官府的奴隶。这样的遭遇，让乔珺的心中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悲痛。

自从乔珺来到自己这里后，李文一直不敢与她对视。她的目光中似乎蕴含着深邃的悲伤和无尽的哀怨，让李文感到自己的卑劣和无耻。在他的计划中，乔珺将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被送给凉国太子，成为乾国在凉国心脏的耳目。然而，她总是如此悲切，李文不禁担忧她是否能赢得凉太子的欢心。

思及此，李文决定找乔珺好好谈谈。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乔珺刚好吹完一曲，见到李文进来，她赶紧垂下双手，恭敬地侍立在一旁。她的美貌令人惊艳，肌肤白皙如雪，青黛色的秀眉下是一双明亮如星的眼睛，简直美妙绝伦。而那惨淡的面容更是让人心生怜爱之情。

李文清了清嗓子，试图掩饰自己一时的恍惚。他站在门口，目光在屋内游移，似乎在寻找着某个焦点。终于，他的视线落在了乔珺身上，嘴角勉强勾起一丝笑容，没话找话地说：“坐吧，姑娘。你的箫声婉转动人，其实我也喜欢音律。”

乔珺闻言，悄无声息地坐了下来，双手紧握在一起，低头不语。她很喜欢听李文的声音，那浑厚而又不带丝毫强制色彩的嗓音，总能让她感到一丝安慰。但她又不敢多听，生怕自己会沉溺其中，忘记了自己身处的险境。在靖天司这个地方，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命运是如何的脆弱和不堪一击。旧愁未去，新愁又生，乔珺的心境越发凄苦。

李文看着乔珺低垂的头颅和颤抖的双肩，心中不忍训斥。他自顾自地走到一旁，拿起了笛子。此时门外暗夜如漆，一轮孤月悬挂在天际，洒下清冷的光辉。李文轻轻地吹了一曲《夜未央》，曲声悠扬婉转，如蝴蝶在空中飞舞，似云燕穿透夜幕。每一个音符都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故事，让人沉醉其中。

乔珺惊异地抬起头，望着李文。她没想到李文不仅剑法高强，还吹得一手好曲。前几天她曾见过李文比剑，靖天司所有的剑客都不是他的对手。那时的李文剑光闪烁，身姿矫健，宛如游龙出海，让她惊叹不已。而此刻的李文则宛如一位音律大家，笛声悠扬动听，让人如痴如醉。

一曲终了，李文放下笛子，转身看向乔珺。乔珺喃喃地说：“主人分明是音律大家，却在夸我！”她的眼中闪烁着敬佩和羡慕的光芒。李文微微一笑，心中却不禁涌起一丝苦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和使命不允许他有太多的儿女情长，但面对乔珺这样的女子，他又如何能不心生怜爱呢？

“我这人嘛，用心总不专一，只能说是一般般而已。”李文嘴里虽这么谦虚着，但眼底却藏不住一丝得意。毕竟，能博得美人如此欣赏，总归是件令人愉悦的事。实际上，李文心里清楚，自己会的乐曲其实也只有这一首能拿得出手。

乔珺却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她微微倾头，认真地聆听着李文的话语。“用心专一，百事自成。据说音律修炼到一定境界时，甚至能令百鸟齐鸣、天色暗淡呢……”李文越说越起劲，从音律谈及武学，再从纷繁的战事聊到博大精深的百家学说。二人相谈甚欢，恍若知己相逢，一时竟忘了时间的流逝。直到夜深人静，三更鼓声响起，李文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该离开了。

等到李文终于准备离开乔珺的房间时，夜色已经深沉，三更的钟声早已敲响。乔珺依依不舍地送李文到门口，那双如水的眼眸中满是钦佩与迷醉，仿佛比夜空中皎洁的月色还要迷人几分。李文望着她，心不由得微微一颤，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他感到自己仿佛正被一个美丽的旋涡所吸引，不由自主地向着旋涡的中心划去。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轻轻搭在乔珺的细腰上，然后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

乔珺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文近在咫尺的脸庞，她没有反抗、也没有闪避，只是嘴唇在微微颤抖着。

一阵凉风骤然刮过，将二人的神志瞬间吹醒。李文猛地松开双手，逃也似的冲出了乔珺的房间。他不敢回头去看那双满含深情的眼眸，生怕自己再次沉沦其中。当晚，李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乔珺那如醉如痴的眼神和微微颤抖的嘴唇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