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龙的衣角（2）（2/2）

他向宋妈妈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宋妈妈有点意外。

被太后宠幸的男子，无一不经过她的张罗。

讲好是自愿的，可有的人性情刚烈，一听说这话，直接撞了柱子，一了百了。

人是在宫里没的，宫里还要出一笔抚恤金，真冤枉。

有的人则恰恰相反，喜不自禁的，显得猥琐，自然又过不了关。

还有的呢，过关了，可回去没多久，郁郁而终了。

太后那般佳人啊，从前和先帝相爱时，先帝把她放在心尖的时候，算得上很久很久。

她若不是太后，那些郁郁而终的，撞柱而死的，还不是会为她神魂颠倒。

其实不愿意，大可说自己不愿意，何必呢，以命相搏的，可从来就是没人相信。

他们总以为，今天的不愿意，在日后将遭到清算。全家人的性命，都系在他们一个人身上。

人们觉得，天真就是蠢，所以该天真的时候，不敢天真。

唯独这个跋山涉水来的小乡巴佬，他信了，然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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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曾走的时候，经过书桌，上面放着一幅画，似曾相识。

他止了步，细看那幅画。

是一幅春山云霭双鹤图。

云山，烂漫，淡远。仙鹤，姿态高雅，轩昂高洁。

上面写有：羡青山有思，白鹤忘机。

可见画它的人，向往没有人世间的权谋机变，安宁淡泊，和青山白鹤为伴。

这不是他画的吗，为了谋生，画好后送到画铺寄卖的。

太后竟然收了他的画。

太后喜欢他的画吗，还是说，在太后的内心，她也十分渴望那样的生活呢？

“请教宋妈妈，太后喜欢这幅图吗？”他问。

宋妈妈道：“不知道，只听太后说，这幅画难得一见。”

韩曾想，不管怎么样，虽然不是他预期的那样。

但今上欣赏他的诗，太后欣赏他的画且欣赏他这个人，他这一生，值了。

“太后有说它难得在哪里吗？”

宋妈妈道：“太后说，山鹤图有很多人画，大多表达无欲无求。只有这一幅最特别，因为它恰恰相反，充满了欲望。”

“……”

唉，京城果然是个大染缸。

明明是一幅淡泊安宁嘛，怎么就充满了欲望呢？

京城的一切，都让他挫败。

等不起，搞不定，吃不消。

等他老了，有一天吃醉了，一不小心对自己未来的丑婆娘说，姬太后曾经看中过他，要把他作为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之一，对面的丑婆娘会一口啐向他，说他痴人说梦吧？

他苦笑一下，离开了这座宫殿。

回头看，宫殿的匾额写着：明明堂。

虽然是宫里大大小小的殿宇之一，可又极为不同，它独特，神秘，幽远。

那双凤眼，眼神清冷，明明看着他，又好像心不在焉的看着别处……

他一边走，一边想着姬太后的眼神，走了很久，也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