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2/2）

当光芒再次散开之时，灵夜等人已经回到了神宫。

童以然由于之前与灵夜交手，元气早已大伤，再加上刚才被自己的兄长一击，现在什么法术都发挥不出，再无反抗之力。此刻，她正靠在一边的栏杆上喘着气。

灵夜撇了一眼童以然，随即把目光转向她的哥哥：“我知你护妹心切，但是，去人间为祸，单凭这一点就已触犯了神界的禁忌。更何况，她已经害死了不少人类，要我怎么宽恕她？”

“灵王，我知道她罪无可恕。只是，她自幼便是我们家族中最为疼爱的孩子，如果她……”童以威话至此处，不由得有些哽咽。

童以然在一旁见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兄长如今为了她这么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向灵夜求情，心里一阵难过。

“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要向他求情！”童以然倔强地说。

“一人做事一人当？”童以威反问，“你哪次做事情不都是全家人为你担着？你自小便不肯服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多少次告诫过你，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得到处罚。如今，你残害生灵，落到这样的下场，我怎么可能置身事外？还有我们的父母，疼爱你的祖父，你知道他们有多为你担心吗？你说，你做了这样的事，我们能放手不管吗？”

“我……”童以然不知该如何回复，哥哥说的对，她做出这样的事，已经无法让他们放手不管了。

灵夜见此情景，心中一动。无论怎样残酷的人，心里边总有一处是有情意，能认知一切的。

他忽然间心里很乱，按理来说，他是该按照神界历来的规矩，判处童以然残杀人类的罪名，给予死刑，但他见这对兄妹感情之深，微微有了不忍之心，虽然，他不愿承认这一点。

但是，不忍是一回事，法则又是另一回事。世间的对错，不是一个不忍便可轻而易举地翻过页，不再给予一个公正的答案。自古以来，善恶有报，是亘古不变的规则。

“童以威，我见你也是一族之长，应该明白我的决定。”灵夜说，“你的情感，我很能理解，但是，她犯了死罪，这并非是几句求情可以化解的。”

童以威不禁沉默。尽管，他很想再为自己的妹妹求情，但是灵夜的话语已经彻底碾碎了他的一切幻想。他本来就是一个理性的人，在水城理政多年，也见过许多因犯下过错而向他求情的人。那时的他，也没有因此有丝毫的动容，在法则面前，只有对错，没有感情。

而如今，轮到他自己不得不抛弃理智，站在感性的角度，为他的妹妹求情。身份转换，但面对的结果也应是一样的。

“好，我明白了。”童以威说着把目光转向同样正在看着自己的童以然，“我如今只希望在有限的日子里让我再与她多待一会儿。”

他不是一个不讲情理，为感情所困扰的人。如果对方已然给出明确的答案，那么，他便不会再多浪费口舌。

“好，我再给你一天的时间。”灵夜回答。

早晨的魔界总是被一股淡淡的雾气包裹着，空气中带着些许的湿漉。阳光透过层层薄雾将点点金光洒向地面，犹如无数颗小小的金豆。

此时，大殿面前已集满了人，门庭若市。今日是前一任魔王越轩的祭日，任何人都不敢误了这九年一轮的大日子。古殿周围站满了士兵，戒备森严。

从昨晚开始，这里就已不许任何人入内，生怕坏了布置的一切，直至今早开始祭祀，这里的大门才正式打开。

人群之中，音千落站在队伍的最前面，越冥紧随身旁。而后，依次是叶谦、君诺尘、林楚莫、魔影与一些王室贵族。剩下的一些寻常百姓，只是站在大殿之外，聊表敬意。

殿内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最里面有一张很大的桌子，桌子正中央绿光萦绕着一张黑白色的男子的画像，那是越轩生前所保留下来唯一的一张照片。只见那里面的男子气质不凡，嘴角微弯，眼里闪着威严的光芒。画像的旁边摆了一些贡品，但这些所谓的贡品而非人间那些鲜果糕点，而是带着灵气的奇珍异宝。因为魔界人自古以来骁勇善战，所以即使死后也希望自己变得强大，因此通过这些带着灵气的宝物穿越阴阳两界将其中蕴含的力量传递过去。

桌子的四周摆了一圈火烛，将整个古殿照得一片明亮。音千落一步步向里面走着，烛光映得她的脸忽明忽暗，她虽依旧是平日里那副平淡的表现，但仔细看她的眼角之处，分明闪现着泪光。

一个再为强大的女人，提及自己所珍视的人也终于是脆弱的。但庆幸的是，这么多年以来，她终究守住了这片土地，也将越冥一点点拉扯长大。而如今，越冥已有了担当，她想，越轩的在天之灵也终于可以安心了吧。

越冥跟在音千落身后，他脸上再无往日的嬉笑。关于父亲的记忆，他所能记住的，实在太少了。在他仅存的印象里，越轩很少对他露出过笑脸，只是要求他成为一个合格的领袖。甚至，在与鬼王的交战中，他身负重伤，直至临终前也并未对自己说过什么感性的话。只是告诉自己，要承担起保卫魔界的责任。

这里的所有人，虽不都是诚心祭拜越轩的，但在这种场合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肃穆之情，除了殿堂里的脚步声，再无其它的言语。

在离殿内最深处的桌子三四米处，音千落停下了脚步，她身后的队伍也随之停下。

她凝视着桌子正中央的画像，画中的男人面容俊美。她的耳边，依稀还回响着他对自己的低声细语，而今生今世，他们已是天人永隔。

越轩，我没有辜负你的期望。在你走后的这些年里，魔界依旧风光无限。转眼间，我们的孩子也已经是一名少年，我也觉得自己老了许多。日后的一切，我交给这些小辈们去处理吧，我相信越冥的能力。愿你的在天之灵，可以保佑他一生平安。

音千落希望她在心里所说的这一切，越轩可以在另一个世界听到。

她缓缓举起左手，一道金光划过她细嫩的手心，一个小口出现在掌心中。她向前走去，来到桌边，将伤口处渗出的血珠滴在越轩画像旁的绿光处。绿光一时光芒大增，过了一会儿才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在魔界，这样的举动是最能体现出生者对已死之人敬意的方式。

音千落看着黯淡下去的光芒，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向回走去。但就在这时，她的脚底一滑，竟然摔到了地上。

“妈妈！”越冥急忙上前，要扶起音千落。

“魔后！”其余的人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缓过神后都过来要扶起音千落。但也许是因地面一时之间有些湿滑，再加上人多的缘故，慌忙中不知是谁无意碰掉了桌边的几支烛火，那火烛落在地上，瞬间成了一片火海。